16、辞别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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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竹说完，就看怀妄脸色沉了下来，指节微曲。</p>

像是手痒，想要砍点什么。</p>

他悠悠越过怀妄往庭院那边走，“走吧仙尊，我们去看看你的……残垣。”</p>

怀妄，“……”</p>

两人到了院落前，只见矮篱散了一地，木质的屋舍塌了一半，连门框都脱了。要多颓败有多颓败。</p>

院中，巨大的灵鹤窝在菜圃上方，黑溜溜的眼睛灵动地看向两人，还“咯咯”叫了一声，跟孵蛋似的。</p>

兼竹失声轻笑，“呵。”</p>

怀妄目光沉沉地盯了那灵鹤十来秒，随后抬手一挥。地面上残破的篱笆木桩瞬间被碾作粉尘，随着夜风消散。</p>

他转身往崖边走，“罢了，明日一早出发去瀛洲。”</p>

看样子是准备打坐一晚明早直接上路。</p>

兼竹道，“后山应该没被波及，仙尊可以去那屋里歇息。”</p>

“不必。”</p>

兼竹慢悠悠跟上，“怎么，你也怕生？”</p>

“……”</p>

“瀛洲之行我们少不了同进同出，也难保同生共死。”兼竹教育他，“你这样我们还怎么培养团队协作精神？”</p>

怀妄顿了顿似在思考，随后脚步一转走向苍梧林。兼竹欣慰：不错，孺子可教。</p>

去往后山的路对怀妄来说并不陌生，他从前住过的屋子就在石阶上方。</p>

兼竹领着他进了屋，怀妄一踏进门便觉出些不同。</p>

从前他独居此处，布置都极为清简。兼竹看上去懒懒散散，屋子却收拾得整齐干净，榻边桌前甚至摆弄了几簇花草，很有生活的气息。</p>

兼竹见他目光落在几处花草上，“看，情调。”</p>

怀妄，“哪来的花草？”</p>

兼竹半开玩笑，“别人送的。”</p>

怀妄皱眉，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又看兼竹伸手拨弄着花瓣，层叠的花影投落在他白皙的指节间。</p>

“说笑而已，去别人山头薅的。”</p>

怀妄便不说话了。</p>

这间屋子分了里屋和外间，兼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估摸不过两三个时辰就该天亮，“明日还要早起，早点歇息吧。仙尊住哪间屋？”</p>

怀妄留在外间，就地准备修炼，“修行之人，怎可如此怠惰。”</p>

兼竹便自己晃回里屋，“人这辈子就活个千把万把年，要及时行乐，对自己好一点。”</p>

……</p>

翌日清晨，两人从苍山出发。</p>

正是日出时分，霞光漫天，从席鹤台上远眺而去，整个临远宗可尽收眼底。</p>

兼竹看时辰差不多，对怀妄道，“此行走得匆忙，能不能从前山走，我也好和同门道别。”</p>

怀妄瞥他，“事多。”</p>

兼竹，“你没朋友，不懂这种羁绊。”</p>

怀妄，“……”</p>

最后他们还是踏上了去前山的路。</p>

临近晨课，路上宗门弟子来来往往。看见怀妄出现在这里，敬畏交加，“见过仙尊！”</p>

兼竹揣着袖子大摇大摆走在前面，场面一度像是狐假虎威。</p>

一路上遇到不少相识的同门，还有昨日为他请命的同窗，兼竹一一道谢，转头又看见何师兄往他这边快步走来。</p>

何师兄看见怀妄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小心翼翼问候兼竹的情况，“你还好吗？”</p>

兼竹点头，“我很好，我就要出发去远方了。”</p>

何师兄怔了怔，忽而凑近了低声道，“师弟，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昨日求情没用，要把你偷偷镇压在哪座荒僻的山头？”</p>

“……”兼竹伸手拍拍他，“师兄，你讲故事的天赋缺一个用武之处。我走之后你可以去找江潮云，期待你们在未来大放光明。”</p>

何师兄似懂非懂，还是应下。</p>

道别了何师兄，兼竹跟怀妄往山门外走。来去随缘，他没想刻意去找谁道别，只看路上遇到谁就顺带了。</p>

结果刚出中门就碰上江潮云。</p>

昨日之事已经传遍宗门，江潮云不掩担心，“你没事吧，宗门准备怎么处决你？”</p>

兼竹已经放弃纠正他的措辞了，“暂时没事。”</p>

“没事就好……你不知道，江殷又在背后编排你的坏话！”江潮云情绪上来，声音昂地响，他嚷完才想起谪仙般的怀妄还在旁边，赶紧偷偷瞟了一眼。</p>

却见怀妄垂着眼，眉心似有一道很浅的“川”。江潮云立马噤声——他想定是自己声音太大，吵到了仙尊。</p>

“和他置气没有意义。”兼竹没注意到怀妄的神色，只同江潮云传授真理，“得用不要脸打败不要脸，用话本打败流言。”</p>

江潮云顿悟，“有道理。流言就像风，三月之后全都成空；话本写成文，千古流传永远滴神！”</p>

“……”</p>

交待完江潮云，兼竹也算了了件心事。</p>

临远宗晨课开始，路上空无一人。</p>

一炷香的时间就这么没了，怀妄意味深长地看向兼竹，“你要道别的人还不少。”</p>

兼竹自知理亏，“没有了没有了，到此为止了。”</p>

怀妄收回眼神不再追究。</p>

前方隐隐能看见山门的轮廓，兼竹加快脚步走过去，发带在他身后一甩一甩的，直晃眼睛。怀妄三两步上前，越过他走在前面。</p>

刚踏出山门，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师弟！”</p>

怀妄的目光飘过来：……</p>

兼竹心头一跳回头看去，只见洛沉扬快步而来，几息便至两人跟前。</p>

“仙尊。”洛沉扬同怀妄略施一礼，紧接着看向兼竹，“昨天可有休息好？听掌门师尊说你有事要远行，记得照顾好自己。”</p>

兼竹心说他还挺有礼貌，知道开头寒暄两句，“多谢大师兄，师兄特地过来，可是带了掌门的口信？”</p>

洛沉扬失笑，“我只是担心师弟，这才来叮嘱一二。”</p>

兼竹，“……”</p>

竟然是特地来寒暄的。</p>

首席不愧是首席，像是一缕绵长的春风，吹拂着宗门内的每一块土地。</p>

他投桃报李，“以后票选下任掌门，我一定投你。”</p>

洛沉扬，“……”</p>

洛沉扬，“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