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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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婚纱, 本来是我想穿给明雨看的，但是没来得及，放在那儿好久了, 明天就要送回去了，今天给你看看好么？</p>

徐如影努力克制着情绪, 不让自己的泪流下来，她甚至连话都说不出，只能轻轻的点了点头。</p>

她如何拒绝。</p>

她无法拒绝。</p>

挽月……挽月……挽月……</p>

她的傻姑娘。</p>

其实那时候肖明雨就隐约的感觉到挽月不对劲儿, 尤其是出差前，她好不容易有几天休息，想要在家陪陪挽月, 可挽月却一会儿说是出去见朋友, 一会说是要出去购物的，每周都往外跑。</p>

那时候明雨还埋怨过，但因为信任，并没有多问, 只是有些疑惑于为什么每次她回来都很开心的样子，有时候甚至会一个傻傻的痴痴的笑, 像是一个小呆瓜。</p>

挽月以为明雨不知道, 其实她都看见了。</p>

多年的默契让她知道挽月肯定是在准备什么小惊喜, 跟她有关却不想要让她知道，明雨想的可能是一次浪漫的约会或者烛光晚餐，却没有想到，她们终究是心有灵犀的想到一起去了。</p>

这是她知道。</p>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女孩在婚纱店里一遍又一遍的对着镜子去试婚纱的时候有多么开心。</p>

只要想象嫁给她的场景就兴奋的像是个孩子手舞足蹈, 露出傻乎乎的笑。</p>

那笑容让婚纱店的老板都忍不住想要去想，这样漂亮的女孩，到底是嫁给了怎么一个青年才俊, 才让她如此的幸福开心？</p>

她如何不开心？</p>

她真的像是小时候期待的那样，嫁给了初恋，嫁给了她最深爱的人。</p>

她甚至都在想，这会不会是一场美梦？</p>

……</p>

挽月如她一样，在为她们的一生做打算。</p>

肖明雨也不是第一次去商场看那枚她心仪的戒指，第一次过去的时候，导购小姐姐还微笑体贴的问：“知道对方的手指尺寸么？”</p>

明明人家问的认真正经，可肖明雨的脸却一红，她感觉嗓子有些干：“嗯。”</p>

她自然是知道的，或许要比她家的小迷糊挽月自己还知道。</p>

那手指曾经与她日夜相处，没有人比明雨更了解了。</p>

……</p>

宋挽月缓缓的走近徐如影，随着她的步伐，纯白的婚纱绽放了最美的弧度，尾摆缀满了梦幻的浪漫，她微微的笑着，眼眸深深的凝视着徐如影：“这枚戒指是在明雨手上发现的。”</p>

她缓缓抬起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熠熠发光，那上面有明雨的气息，“我想，这大概是她想要送给我的。”</p>

却……没有来得及。</p>

徐如影的手握成拳，指甲深深的嵌入肉里。</p>

她多想要告诉挽月，是的，她已经做好准备了，想要回来就向她求婚，一分一秒都不要等。</p>

她不能再辜负这个从少女时代就爱着她十几年的女孩了。</p>

可终究是晚了一步呢。</p>

她的戒指没有亲手送过去。</p>

可她的女孩……明白她的……</p>

生生死死，挽月都是懂她的。</p>

宋挽月看着徐如影的脸颊，幽幽的：“我们总是那么有默契呢。”</p>

她口中“我们”像是在对徐如影说她和明雨，又像是在说现在的她们。</p>

“我从十五岁爱上她开始就偷偷的想着要嫁给她，年少的时候，是少女心事儿，她总说我单纯幼稚，什么都不懂，其实我什么都懂。”</p>

她知道她想要的一直都是她</p>

心在滴血。</p>

宋挽月盯着徐如影的眼睛，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这一辈子都是她的。”</p>

徐如影努力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情绪，她偏开头不去看她的眼睛：“明雨出事，我心理有遗憾，你可有什么心愿，我可以帮她完成。”</p>

心愿么？</p>

宋挽月看着她的眼睛：“我想要我的明雨回来，可以么？”</p>

她是对眼前的明雨说，又像是对她背后的人说。</p>

秦萧没有骗她。</p>

她不是个神棍。</p>

她的血有如此强大超现实的能力，那之前的徐总……以挽月的聪明度自然是可以猜到，她能让明雨借尸还魂的回来，是否还会有逆天的本领？</p>

徐如影沉默，她如果能回来，挽月的愿望，还用别人来实现么？</p>

“如果不可以，那就为我们做证婚人吧。”宋挽月看着徐如影轻声说，她永远那么懂事，把一切痛苦埋在心里，不去怨恨任何人。</p>

徐如影喃喃的：“证婚人……”</p>

是她想的那样么？</p>

宋挽月随后的举动让徐如影错愕震惊。</p>

她从家里拿出了两个红色的酒杯，带着徐如影到了阳台能够看见月亮的地方，轻声说：“以前，我们曾经约定，永远不分离，我若是明月，她就是我身边的星辰，而我告诉过她，她是我一辈子的骄傲。”</p>

——曾经是，现在也是。</p>

说着，宋挽月迎风而立，她虔诚的望着日月星辰，膝盖弯曲，缓缓的跪了下去。</p>

——就当这是一拜天地。</p>

徐如影心憋闷的几乎要爆炸，“你疯了？”</p>

她明白挽月要做什么。</p>

她一定是疯了！她这是要干什么？？？嫁给一个已经死了的人？？？！！！</p>

宋挽月扭头，看着那张让她爱了半生又夺走她余生幸福的脸颊，微微一笑。</p>

她是固执的。</p>

从前是，现在也是。</p>

明雨是知道的。</p>

挽月知道，她会容忍的。</p>

她的明雨，永远都对她发不起来脾气。</p>

宋挽月拿起一旁的酒杯，她两手端着酒杯，对着窗外的月色，轻声呢喃：“明雨，我爱你。”</p>

徐如影在旁边听着眼泪缓缓的落了下来，她呆呆的看着宋挽月。</p>

月色如纱，雪白的婚纱，含笑的眼眸，宋挽月仰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她喃喃的：“我是你的夫人，你甩不开我的。”</p>

她不想要听什么以后还会遇到更好的人。</p>

明雨就是她这一辈子见过的最好的人，再没有其他了。</p>

以后，就算是在底下相见，她也是以肖夫人的身份出现。</p>

挽月也想到当着父母的面，当着黄兰的面，二拜高堂，可她知道她们谁也不会答应，还会认为她发疯发狂了，她就默默的都放在心里。</p>

她转过身，看着望着她一动不动的徐如影，微微的弯下腰：“谢谢你在这种时候陪着我。”</p>

——就当这是夫妻对拜。</p>

徐如影抬起手，掩饰性的擦掉脸上的泪，宋挽月转过头看她，“你就是我们的证婚人了，徐总。”</p>

这一次。</p>

她叫的是徐总，而不是如影。</p>

她们礼成了。</p>

徐如影眼睛布满了血丝，她凝视着宋挽月，想要埋怨，想要阻拦，可那些话都被卡在了心里。</p>

这样的挽月，让她心疼难过伤心痛苦。</p>

都怪她。</p>

她答应过跟她一生一世的。</p>

按照风俗，给亡人的酒，该是洒在地上的。</p>

可是挽月没有那么做，她将那酒放在那，安静的看了一会儿，轻声说：“她欠我一杯合卺酒。只是也不知道，过了这么久，她还愿不愿意娶我。”</p>

明雨离开这么久以来。</p>

有很多安慰她，劝她，不要悲痛，放开吧，放开吧，生活总要继续的。</p>

她也想要如此，她也努力过。</p>

可她们那么相爱，约好了一生一世，她却提前离开，留她一个人在人间孤独徘徊。</p>

她不甘心，她甚至埋怨过她的明雨。</p>

现如今，这样也好了，她们虽然不能相识。</p>

但是在她的面前，嫁给她，这就算是个承诺了。</p>

从今以后，在人世间，在宋挽月的心中她就是肖夫人了，而她的明雨无论走到哪儿，都是她的宋夫人。</p>

就当是最后一次纵容她的固执吧。</p>

******</p>

月色如烟，冷冷的刺入人心。</p>

徐如影躺在床上，怔怔的看着天花板。</p>

往昔，今朝，纵横在脑海里交替而行，欢声笑语，眼泪酸涩，心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p>

很久之前，她们的爱还没有得道认可，缩在二十几平米的出租房时，挽月就曾经缩在她的怀里，跟小猫一样嗅着她身上的味道：“真想嫁给你啊。”</p>

肖明雨听了好笑又心疼的，她戳了戳挽月的额头：“嫁给我？我现在一穷二白的，不怕跟着我去捡破烂么？”</p>

宋挽月认真的看着她，“捡破烂怎么了？我眼睛可好使了，你可以在前面推车，我在后面一路的捡。”</p>

肖明雨笑了，她搂紧她，她怎么舍得。</p>

宋挽月靠着她的身子，俩人安静的抱了一会儿，肖明雨都以为这个话题过去了就听见怀里的人幽幽的说：“人家说新婚最期待的就是洞房花烛，你说我们都恩爱这么多次了，洞房花烛的时候，你还会觉得期待么？”</p>

肖明雨：………………</p>

她的傻姑娘啊。</p>

怎么还真的像模像样的纠结起来了？</p>

肖明雨的两手卡主她的腰，身子一翻，将她压着强势的看着她：“自然是期待的，你要不要现在就感受一下？”</p>

……</p>

安静的回忆了许久，周围一片静悄悄的，徐如影掀开被子，蹑手蹑脚的起身了，偷偷的去了客厅。</p>

挽月大概是伤心过度，也累及了，客厅里摆好的酒盅还在都没有来得及收拾，还保持着离开时的模样，那一杯应该给明雨喝掉的酒也还留在那。</p>

徐如影走了过去，她盯着那酒盅看了许久许久，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她坐着跟挽月一模一样的动作，跪在月色之下，漫天的繁星为她见证，她举起那杯酒，轻声说：“我愿意。”</p>

合卺酒，于她们，本该是历尽千山万水终于赢得认可，在家人和朋友的祝福下幸福的喝下的。</p>

而如今，却带了几分悲伤寂寥的味道。</p>

一杯酒落入唇中，在没有人的角落里，徐如影终于可以撕掉自己的面具，她呢喃的轻语：“肖明雨与宋挽月终于结为夫妻了呢。”</p>

她的话音刚落，心尖猛地像是被什么东西剜了一下，硬生生的挖掉一块，猝不及防的痛暴击而来。</p>

徐如影闷哼一声，她的手捂住了胸口，身子窜缩成一团。</p>

痛……</p>

她的肉眼看不到，只能感觉到身体的疼痛。</p>

此时此刻，冥界的徐总背着手正在一片黑暗之中幽幽的看着她。</p>

她的背后，是大片绽放的彼岸花，鲜红的花朵妖娆，就好像是婚礼现场该有的幸福的鲜花。</p>

而她的身边站着一黑一白两个男人，黑衣男子非常冷酷，淡淡的说：“这是逆天而行。”说着，他的右手突然腾空出现一把黑色的铁链，沙沙作响。</p>

徐总转过头，一双眼睛冷漠的看着他。</p>

黑衣男子皱着眉：“你还要拦？我现在就可以牵走她的魂魄。”</p>

徐总的表情没有变化，可是一开口却带着黑色的煞气，“你大可以试试。”</p>

还没有谁敢在她眼皮底下迁魂。</p>

黑衣男子眉头一拧，手紧紧的握着铁链，咬牙切齿，显然是急了。</p>

白衣男子赶紧出来打圆场，他的手里拿了一本类似于账本的书，往黑衣男子身边推了推，手一指：“喏，老黑，你看看。”</p>

看什么？</p>

“我只按规矩办事儿。”</p>

“你看看啊，看看再说。”</p>

黑衣男子不耐烦的望了过去。</p>

只见那生死簿上，原本已故亡人该用红色抒写的肖明雨三个字无端多了一个金色的圈，将她的名字圈了起来。</p>

而她的记录旁边，多了一行字。</p>

——辛丑年壬辰月壬辰日子时与宋氏结为夫妻。</p>

白衣男子：“人家现在是半个宋家的人了，你不能随意勾魂。”</p>

黑衣男子瞬间愤怒了，“生死有别，怎么可以强行成夫妻？甚至连一个作证的都没有，根本就不作数！”</p>

徐总长袖一会，淡然道：“我就是证婚人。”</p>

……</p>

徐如影在冰凉的地板上坐着缓和了许久，那种痉挛一样的疼痛才过去。</p>

她的后脊一阵子冷汗，嘴唇都白了。</p>

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徐如影实在是耐不住心中的渴望，撑着沙发起身，缓缓的去了主卧。</p>

大大的床上，宋挽月睡得很安稳，长长的睫毛轻轻眨动，呼吸平稳，肌肤在黯淡的灯光之下泛着光。</p>

徐如影在一边安静的看了一会儿，她知道挽月今晚喝了酒，又那样的伤感失神，应该是睡熟了。</p>

她放任着心中的想念，手指轻轻的抚上她细腻的肌肤。</p>

她的眉……</p>

她的眼……</p>

她的鼻……</p>

她的唇……</p>

都是她的。</p>

黑夜让痛苦与思念蔓延，徐如影一点点细细的抚摸着，想要把这一切都刻在心里永不忘记。</p>

她与孟婆的约定还有半年多的时间就要到了。</p>

经历过阴间的，她知道过了奈何桥就一定要喝那一碗孟婆汤。</p>

她多么想要选择不喝。</p>

她想要努力的记下挽月的样子，这样，下辈子，她就会寻着她们的记忆去找到她。</p>

那时候，她会好好的爱她呵护她，永远的守在她身边，不再让她乖乖等待，不再让她以泪洗面……</p>

宋挽月一点点的感受着她的明雨的触碰。</p>

她根本就没有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