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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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如影赶紧放下手里的烤串，她慌乱的擦干净眼泪，用手扇了扇，确定不露出马脚才跑了进去。</p>

房间里。</p>

宋挽月还在低头看那镯子，她人白，那玉镯在她手上就好像被赋予了生命，仿佛笼了一团绿色的气团。</p>

黄兰又走到大炕前，她的手摩挲着从里面掏出一个钱包，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我老太太今天要干一比大的。”</p>

徐如影：……</p>

宋挽月微笑的看着她，就连地上一直补觉的小月月都跑了过来，它仰头好奇的看着老太太，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一比大的？按照它的思想，是要把这俩崽子打死吗？</p>

黄兰从里面拿出一张银.行.卡，还有一张一看就有年月的存折，她一双已经不再清澈的眼眸看着宋挽月，银发在灯光下熠熠发光：“孩子啊，我早就把你当做自家儿媳妇了，这些所有的都是明雨给我的还有我老太太攒下的棺材本，如今，都给你了，当改口费可好？”</p>

当改口费可好？</p>

徐如影死死咬着唇，她上前一步正要说话，黄兰瞥了她一眼，“你别说话，你今天就是一个见证人。”</p>

徐如影：……</p>

宋挽月红着眼看着黄兰，看了许久，她身子向前，一下子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轻的叫着：“妈。”</p>

黄兰的手搂着她笑了，笑的眼泪都流了下来，“唉，我在。”</p>

……</p>

地上的小月月歪头，看着宋挽月如玉一样的手腕上，那泛着幽幽绿光的镯子，眼眸蓦地泛红。</p>

它看见了这镯子最初的本尊。</p>

……</p>

宋家有女，自出生之时，就曾传言，天上乌鸦三日不曾散去，黑云密布，乃不祥之兆。</p>

宋父惶恐，他与家族长者一起去询问当时被奉为神明的大祭司，大祭司看到还在襁褓中的宋挽月，眼眸深邃，声音冰冷如玉：“此女非人间可有，长久留之，恐生家族不详，至没顶之灾。”</p>

宋父惶恐不安，“可有破解之法？”</p>

大祭司淡然道：“十八岁当祭河神以化解，汝女自当光宗耀祖。”</p>

……</p>

祭河神……在那个迂腐的年代，就这样被当做荣耀一样传承着。</p>

关于身世这样的种种说话，伴随着宋挽月出生就有，她时长看见母亲望着她垂泪，想要安慰，却终究是无法开口。</p>

也许是命中注定，宋挽月对于死亡到没有什么害怕的，一日一日的生活过得无趣，父亲倒也没有对她有所限制，那一室的古书就成了她日夜的陪伴。</p>

直到十四岁那年，书籍在无法满足她，宋挽月向父亲提出想要去私塾念书的要求，被父亲拒绝了，可第二日，他便领着一个身材高挑清隽的少女过来了。</p>

初见之时，那少女眉目如画，一身白色的长袍，纤细的腰间系着一块长安玉，看着她的眼眸带着笑意：“你就是挽月。”</p>

那一日，阳光刺眼，为少女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是宋挽月自出生以来就从未见过的耀眼。</p>

后来，她知道她叫肖明雨。</p>

她的小老师对她很好，不会像是别人那样复杂的眼神看着她，更不会长长在她背后叹息。</p>

肖明雨就只是笑，她的笑容温润，让人眷恋。</p>

她的声音非常好听，念起书来，犹如碎玉，落在人心里，掷地有声。</p>

她的身上总会有淡淡的柠檬香，是最纯粹的花香也无法匹敌的，让挽月着迷。</p>

年满十六岁时，肖明雨送了她一个青色的玉镯，那玉晶莹剔透，细腻无杂，虽然自门府出生以来，见识了无数珍宝，宋挽月依旧能感觉出这不菲的价值，她看着肖明雨，“此物——此物……”</p>

肖明雨笑了，她伸手摸了摸挽月的发：“此物是你我定情之物。”</p>

从那时候开始，宋挽月无论去哪儿都带着那玉镯。</p>

日子一日一日的过，宋母看着女儿的目光日渐孱弱，眼泪一夜一夜的流。</p>

逐渐长大的挽月也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她以为自己还可以像是以前那样心如止水，可当她拿着书卷转身看着深深凝视她的肖明雨时，她的心乱了。</p>

“姐姐，半年之后，我将——”</p>

宋挽月哽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肖明雨却轻轻的搂住了她，“我知道，我知道，挽月不要怕。”</p>

她都知道。</p>

这也是她一直担心的。</p>

她无权无势，只是一介书生，不能给挽月太多，唯有奉上自己的全部。</p>

在夜高风黑之夜。</p>

肖明雨一身夜行服出现在挽月的屋里，她轻拍她的脸，唤着：“挽月，醒来，挽月……”</p>

宋挽月睁开眼睛，睡眼惺忪的看着她。</p>

肖明雨对着她温柔的笑，伸出一只手：“挽月，姐姐带你走。”</p>

她无法忍受挽月即将遭受到的祭神之灾，带她走，或许会让自己身陷囹圄，但那又如何？</p>

她答应她的，会护着她，不让她害怕。</p>

人生第一次奋不顾身。</p>

第一次逃离府邸。</p>

那一天，宋挽月才知道这外面的天有多么的蓝，风有多么的温柔，天地多么的广阔。</p>

她们骑马驰骋，宋挽月扭头看着肖明雨：“姐姐，你——”</p>

逃出牢笼，理智开始归位，宋挽月很害怕。</p>

她不是怕自己，她从出生开始就注定是一场悲剧，又何从畏惧？</p>

她怕的是姐姐会受到伤害。</p>

她被圈禁太久，寂寞太久，是姐姐让她可以感受这鲜活的世界。</p>

可是明雨的眼眸还是带着笑意，一如初见：“不要怕，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好好的活下去。”</p>

宋挽月含着泪点头，“我答应你。”</p>

不要怕……</p>

她带着她走遍祖国山河。</p>

她们在广袤无边的草原之上，相拥着看天上的星；</p>

她们也曾经在浩瀚的大海之侧，微笑的看着海浪翻滚，波涛变化；</p>

她们在小小的村民家里寄主，宋挽月吃着家常便饭，听着阿公阿婆们聊天，感受到了人间的温暖……</p>

风餐雨雪又如何？</p>

这是她人生最幸福的时光。</p>

一直到母亲找到了她，诉说着种种，泪如雨下。</p>

原来，祭神之说，早已传开，如果挽月不回去，那宋家必须要推出一人顶替挽月。</p>

家中除了长子，再无他人。</p>

看着年迈的母亲，宋挽月缓缓的垂下了头。</p>

夜晚，宋挽月靠在肖明雨的怀里，她们看着天上的星辰，她呢喃的说：“姐姐，真想变成天边的月，它永不会变。”</p>

肖明雨楼紧她，“那我就是周边的星辰，永远环绕着你。”</p>

亲吻，带着生离死别的怆然。</p>

她们的身体纠缠在一起，极尽缠绵。</p>

最后的最后，青丝缭绕，宋挽月看着肖明雨的眼，与她十指相扣：“姐姐，你要好好的。”</p>

只要她好好的活着。</p>

以后，无论人间还是地府，她都会开心。</p>

肖明雨看着她，一向爱笑的她落泪了，她指了指旁边桌上放着的描金酒杯：“挽月，我们还没有喝交杯酒。”</p>

两手交替缠绕。</p>

她们的眼中只有彼此。</p>

清冽的酒落入肚中，肖明雨在挽月耳边轻轻的呢喃：“你是我的妻了，我说过，会护你一世。”</p>

再后来……</p>

宋挽月的世界陷入了黑暗。</p>

她沉沉的睡去，在梦里，她和她的姐姐经历了一世快乐的厮守。</p>

梦醒时分。</p>

她不知身在何处，头疼欲裂。</p>

恍惚的坐起身来，宋挽月茫然的四处看着，身边只有一年轻女人，她侧身立于宋挽月身边，“你醒了。”</p>

那女人是姐姐的朋友，挽月认识，“她呢？”</p>

女人的眼眸闪过一丝黯淡，她摇了摇头，将手里翠绿的镯子递给她：“这是从她手腕上褪下的。”</p>

什么？！</p>

宋挽月的眼睛陡然睁大，死死的盯着那女人。</p>

女人低着头，声音哀愁：“她说要保你护你，戴着你的镯子，替你祭河了。”</p>

起风了。</p>

吹掉了挽月脸颊的泪，而她的枕边，是肖明雨最后亲笔写下的书信。</p>

——挽月我妻，今日一别即是永别。</p>

你见此信之时，我大抵以赴黄泉之下。</p>

不要流泪，不要伤心，我与你之爱，不再朝朝暮暮。</p>

我答应过你的，会永远护你爱你。</p>

你也应我要好好活下去。</p>

要守信。</p>

若有来世，我还想要见一见你；</p>

若有来世，我希望你可以开心欢颜。</p>

若有来世，我希望常伴我妻身边。</p>

……</p>

小月月看着这些“呜咽”的叫了一声，它抬头一看主人，宋挽月的眼睛也正含泪的望着它。</p>

显然，透过玉镯，她也看到了这一切。</p>

这就是她们的又一世。</p>

一个，为她而死。</p>

一个，抱憾终身。</p>

没有留下情爱欢笑，只有悲恸的记忆，以及暮年之时，白发苍苍的挽月提着最后一口气来到明雨的坟前，喃喃低语：“姐姐，我守了诺言，现如今，终是可以来陪你了……”</p>

漫天黄沙飘零，苍老佝偻的身影缓缓的倒在坟包前。</p>

灰蒙蒙的天空之中似有泪落下，迷了谁的眼。</p>

——再做一次决定吧。</p>

这一次，就连从最初就伴在她身边的小月月都开口央求了，不忍主人再承受这样的剜心之痛。</p>

作者有话要说：　　肥不肥？</p>

^_^大家出来唠唠啊，要不就来不及了。</p>

不会把十世都写出来的，差不多收尾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