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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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扬顿挫的声音回荡在会场内, 弹钢琴的人都默默停了下来。</p>

路司予手中的红酒杯轻晃了一下，抬眸：“你不同意什么？”</p>

元姣像个小火箭，气势如虹地蹿到了路司予身边, 将他拽离王纤：“我什么都不同意！”</p>

“你不要跟这个姐姐在一起！”</p>

“她、她……”元姣焦急地解释, 本想说你会害了自己的，又没有真凭实据，更怕被王家人叉出去, 最后憋出一句：“她不够喜欢你！”</p>

全场哑然。</p>

路司予先是一愣, 接着墨黑双眸染上了丝丝笑意：“她不够喜欢我？”</p>

“所以你不同意？”</p>

啊？元姣愣了一下, 呆呆点头。</p>

事情是这么个事情，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 为什么有点奇怪？</p>

“确定不同意？”路司予又问了一遍, 眸中倒映着宴客厅璀璨的水晶灯, 折射出一点光芒。</p>

元姣跟着应：“嗯。”</p>

“阿瑞斯内部的规定是, 只要有一个股东不同意, 合作就要再次进入审核流程。”路司予放下酒杯，抓着元姣的手，看向王家人：“老师, 今晚怕是不能签约了，抱歉。”</p>

王高官已经准备好了钢笔, 上前一步：“司予！”</p>

“纤纤工作室和你的合作已经洽谈了一个多月，怎么说不签就不签了？就当卖我这个面子，顺利进行吧。”</p>

路司予示意了下手上的元姣：“股东不同意。”</p>

“所以, 再议吧。”</p>

元姣一脸懵逼，我什么时候成股东了？</p>

不对，等等，他们原本是准备签什么东西对吧？</p>

李总助、高秘书和司机已经在台边等着了, 路司予拽着元姣的手，大步流星往外走：“抱歉，有些家事要处理，各位失陪。”</p>

“元姣！”人群里，严美玲恨不得扑上来抽元姣两下：“你刚才说的什么屁话？”</p>

“你明天给我等着，看我不骂死你！”</p>

她和工作室的五个练习生站在一起，他们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元姣，身后还有许多熟人，元姣羞耻得恨不得找个洞钻到地下去。</p>

所以咋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呢？</p>

可是不对啊，他们的合同是怎么回事？</p>

路司予伸臂一揽，将她搂进了怀里，隔绝那些人的视线。</p>

元姣：“？？”</p>

路司予：“别抬头，除非你明天不想见人了。”</p>

元姣立刻将脑袋埋进了他怀里，非常果断。</p>

－</p>

十分钟后，卡宴车上。</p>

元姣趴在后座上装死，司机跟李总助说了句什么，后座另一侧车门被打开，接着有人坐进来。</p>

“砰”一声，车门关闭，车内安静如鸡。</p>

元姣把自己团了团，脑子里循环播放那句“我不同意！”、“她不够喜欢你”、以及所有人惊诧、揶揄的吃瓜面孔。</p>

严美玲给她打了二十几个电话，微信消息发了四五十条，满屏问她脑子是昏头了吗，在那种场合说那种话，元姣都不敢回。</p>

太丢脸了啊。</p>

太丢脸了啊！</p>

她未来半个月都不想见人了啊！</p>

元姣已经不能去回忆那些细节，一想起来就恨不得一头撞死当场。</p>

她身体怎么会这么好？怎么没当场晕过去呢？</p>

至少还能少丢一点脸。</p>

“别躲了，车里就这么大，我很难装作看不见你。”</p>

路司予富有磁性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元姣闭了闭眼，誓将装死进行到底。</p>

“这几天去哪玩了，嗯？”</p>

一次都没见到面，再见就给了他这么大一次“惊喜”。</p>

“谁告诉你我要跟王纤订婚的？”</p>

路司予看着她拱来拱去的脑袋：“说话啊。”</p>

元姣心说你别问了，没看到我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吗？</p>

“叩叩”，车窗被敲响，李总助递了几只袋子：“顾家小少爷送来的，说是小姐的东西，落他车上了。”</p>

“嗯。”路司予收了，车门又被关上。</p>

“买了什么东西？”</p>

纸袋“哗哗”两声，元姣忽然想起袋子里面是她在商场换下来的内衣，弹起来一把夺过：“啊啊啊啊！你不要看啊！！”</p>

路司予吓到了，下意识捂着心脏：“？？”</p>

元姣抱着纸袋，无辜地跟他对视。</p>

路司予：“……”</p>

元姣：“……”</p>

“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路司予放下手，心有余悸：“我现在身边不备速效救心丸的。”</p>

元姣抱着纸袋动了一下，把一条丝巾塞进去，然后合上袋子放在脚边，确保不会被他看到。</p>

最后在路司予疑问的目光中坐了回去，先问：“为什么……我是股东？”</p>

“阿瑞斯什么的，是什么意思？”</p>

“阿瑞斯是我的公司，做人工智能的。”路司予上下看了眼元姣，转向另一边。</p>

他毕业于帝国理工学院，智能开发方向，是个IT精英，原本并没有打算接手家族的生意，一心想在世界人工智能领域闯出一片天。</p>

但由于种种原因，最终他还是尝试着去做家族的生意，也就是Bros实业，主业是开商业广场和连锁超市，副业做时尚秀场，也做风险投资。</p>

“王纤在墨尔本攻读的也是人工智能专业，她想跟阿瑞斯合作开发一种家用的人工智能，并要求用她的芯片。”</p>

路司予解释了一通，元姣只能理解出：他认为王纤的芯片有风险→不同意这个合作项目→但是王高官以权压人，甚至打算当着沪上政商各界人士的面强签了这份协议。</p>

迟钝如她，也反应过来了——不是订婚啊？</p>

不是订婚你们牵什么手啊！？</p>

“叩叩”，车窗又被敲响，高秘书递进来三份合同，带着新鲜打印的墨香味。</p>

路司予从车里找出钢笔：“把它签了。”</p>

“什么东西……《原始股权转让协议》？”元姣接过来一看，足足有三十几页，纸张触手温热，是高秘书现拟的合同，又找了自助打印机印出来的。</p>

“一式三份，我、你、阿瑞斯总部各留一份。”路司予快速浏览完条例，确认无误后在末尾签上了他的名字，还有印章。</p>

元姣看了几行，满眼的这个条例那个条例，令人头昏脑涨，唯独能看懂的是，她将获得阿瑞斯公司1.43%的原始股份，来自创始人的赠予。</p>

路司予的头衔长得惊人，元姣接过了笔，犹豫：“可是……”</p>

老师告诉我们，在外面不能随便签看不懂的协议啊！</p>

路司予见她犹豫，一手撑着座椅，朝元姣靠近：“刚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去哪了？嗯？”</p>

“阿瑞斯是我的私产，只要我一天还在赚钱，你就能一直享有股权分红，终身。”</p>

“提醒你一下，阿瑞斯在世界人工智能领域排名第八，市值70亿美金，M股市场一股难求。”</p>

终身股权分红、世界第八、70亿美金……一长串话钻进元姣耳朵，自动变成了：有钱、有钱、超有钱！</p>

她没忘记上次那条黄钻项链，由路司予主动赠予的东西，是会自动转化成生命币的！</p>

“签，我签！”元姣两眼发直，郑重地写下了自己的大名。</p>

两个名字一左一右，一个苍劲有力，一个清秀小巧，路司予把合同递给高秘书去工商变更，双手交叠在腹部，思索了一下。</p>

开口：“既然签了协议，你就是公司一员了。”</p>

“有责任为了公司形象，做出必要的牺牲。”</p>

嗯？</p>

元姣欣喜劲儿还没过，被一棒子敲醒——她就说世界上怎么会有免费的午餐！</p>

“这么骗我一个涉世未深的学生，好意思吗你！”元姣控诉。</p>

“哦。”路司予悠哉悠哉，问：“谁刚才跑到台上，不让我跟王纤签约的？”</p>

元姣：“……”我就不该心疼你，就该让你被王纤绑住，臭混蛋。</p>

路司予换了个姿势，两腿交叠：“明年集团有一个竞标，是高新区A17地块，主管部门是王高官的人，我不想在这个关头得罪他。”</p>

男人的手顺势搂在她腰际，轻掐了一下。</p>

“！！”</p>

卡宴车内部空间很大，她一手撑在路司予肩上，叫：“你这是在干嘛？”</p>

路司予一抬头就碰到了元姣的下巴：“她不够喜欢我。”</p>

元姣：“……”艹，没完没了了是吧？</p>

能不能不提了嗷？</p>

“所以，换你来‘喜欢’我。”</p>

下巴抵在了他额头上，触感鲜明，元姣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p>

“记住了，项目拿到之前，你要一直‘喜欢’我。”</p>

说来也怪，他心情恶劣有一个多星期了，连盛凯最近都不太敢招惹他。</p>

倒是在说完这几句话之后，阴霾一扫而光。</p>

神奇哈，逗小孩这么好玩吗？</p>

直到窗外出现了可疑的闪光，元姣才像被烫到一般惊醒：“你你你……我我我……”</p>

太恶劣了啊！</p>

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啊！</p>

阿瑞斯不想跟王纤合作，又不想得罪王高官，就让她来做这个恶人是吧？</p>

她当众“抢婚”在先，大放厥词在后，路司予就坡下驴，一句“她不同意”拒绝了王家人，里子面子都保全了。</p>

王家人要是再来，路司予直接搬出元姣，一来元姣现在真的是阿瑞斯的股东，二来，元姣“喜欢”他，对王纤好吃醋，好嫉妒呢！</p>

“你太过分了！”元姣瞪眼：“我根本就没有……”</p>

高秘书回来了，拿着盖上公章的转让协议，递给元姣一份。</p>

“嗡～”一声，她的手机屏幕亮起，正是公章生效后，生命币入账的声音，只等走过工商变更手续，这些就是她的了。</p>

元姣余光瞥见了一长串数字的账户余额，粗略估计够她买一个月的命，这股气就这么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下。</p>

真的好生气哦，可是他怎么这么值钱啊？</p>

1.43%就值这么多，他的身家到底是一串多么恐怖的数字啊！？</p>

元姣在座位上悲愤欲绝，扭得像一头活跃的蛆，最后抱着双膝，背对着路司予。</p>

“生气了？”路司予歪头看她，扯了下安全带：“坐好，不要挤成一团。”</p>

元姣不理他，路司予说：“快点，前面路口有交通劝导，被抓走了我可不去保你。”</p>

元姣伸头一看，更生气了。</p>

明明什么都没有！</p>

他骗三岁小孩呢？</p>

“幼稚！”</p>

“你不幼稚？”</p>

“那你干嘛骗我？都是三十岁的人了，一点都不稳重！”</p>

路司予嘴角一翘，看着窗外笑出声来。</p>

这还是他第一次笑这么开心，掩饰都懒得掩饰。</p>

“嗷！”要不是被安全带拦着，元姣就扑上去咬人了。</p>

司机和高秘书双双对视一眼，很久没见老板笑这么开心了，这元小姐也是个人才啊。</p>

-</p>

第二天，元姣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在床头柜摸索了半天，没找到“叮叮咚咚”乱响的手机。</p>

睁眼一看，才发现它不知什么时候掉到床底下去了。</p>

“喂？”</p>

“元老师！”</p>

董学义活泼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老师今天不是要来看我们第一次集练吗？”</p>

元姣看了眼时间——10点！</p>

“啊，这么晚了啊！”她一个弹身坐起来。</p>

她翻来覆去了一晚上，脑子里回荡着路司予那些话，直到天蒙蒙亮才睡着。</p>

抓了抓鸡窝一样的发型，元姣问：“其他人都到了吗？我很快就来。”</p>

董学义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元姣套上棉拖：“你说什么东西？”</p>

“我马上就来。”</p>

永年街，工作室。</p>

五个大男孩站在舞蹈教室里，舞蹈老师焦急地打电话：“你真的不能回来吗？安老师从早上就联系不上。”</p>

“服装室的钥匙在她那，我们进不去。”</p>

“两周后就要飞鹿岛了，怎么会突然出这种事——元老师？元老师还没来。”</p>

院外传来小绵羊的喇叭声，舞蹈老师眉头一松：“元老师来了。”</p>

元姣活力十足的声音由远及近：“我来了！”</p>

“我来了！”</p>

元姣边解头盔带子边问：“怎么了，严美玲呢？”</p>

舞蹈老师把手机递给她，元姣接起来就被吼得一躲，严美玲的咆哮堪比元朋义：“你去哪了？”</p>

“早上才给你打了工资，这就给我迟到啊？”</p>

“啊，抱歉抱歉，我昨晚失眠了。”元姣边接电话边走向外面。</p>

她出来得急，随便穿了件浅蓝牛仔裤搭杏色上衣，头发编了个麻花垂在左胸口，脸上没有化妆，皮肤白皙又干净，整个人像三月的阳光一样清澈明媚。</p>

“找不到安澜姐？”</p>

元姣往服装室看了一眼，大门紧锁：“你不要着急，我一会去方舟苑找。”</p>

严美玲顿了一下：“你自己可以吗，我签证出问题了，要回老家一趟，起码得四五天。”</p>

“怎么会订机票的时候才发现出问题呢，好烦啊。”</p>

“如果不回去弄好，我就没法跟你们去鹿岛了。”</p>

「Super新人王」的录制地点在鹿岛，海岸线最南端的一座城市，碧海蓝天，沙滩阳光，是非常美丽的岛屿，唯一不方便就是上岛得搭乘飞机，至今没有修跨海大桥。</p>

“没事，你去吧，再不济还有别人帮我呢。”元姣安抚道：“我会尽快找到安澜姐的。”</p>

挂了电话，元姣立马给安澜拨了电话，无人接听。</p>

舞蹈老师背着包走出来：“找不到安老师？早上我们轮流给她去电话，始终没人接。”</p>

“你要去哪啊？”元姣问。</p>

舞蹈老师做了个拜托的姿势：“他们下午休息，我就接了私课，在城西，元老师千万别告诉严总啊。”</p>

元姣无奈：“周六本来就是你的休息时间，当然是你自由安排。”</p>

舞蹈老师松了一口气：“行程单在墙上，那就拜托元老师了。”</p>

工作室规模还是太简陋了，舞蹈室只有两间，老师也只有这一个。</p>

元姣深吸了一口气，回头：“不是叫我来看第一次集练吗，iPad拿过来，我给你们录像。”</p>

沈应递来iPad，说：“但服装室的钥匙在安老师那边，找不到她怎么办？”</p>

“我下午去方舟苑找她。”元姣搬了个凳子，踩上去：“音乐呢，把音乐放起来，让我看看你们的成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