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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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的先是不信，然后看着林俞好半晌，最后一口唾沫吐在脚边说：“操，还真他妈是你啊。”他随即点点头说：“行，找着人就好办。”</p>

那寸头朝后一挥手，原本在对面路边的七八个人拿着棍棒凑过来。</p>

寸头：“给我砸！”</p>

然后所有人就冲进了店里。</p>

林俞任由那些人撞着自己肩膀冲进店里，任由身后响起桌椅断裂玻璃碎响的声音。</p>

林俞眼睛看着寸头，侧头吩咐正慌乱的活计说：“没事，都出来，让他们砸。”</p>

伙计手足无措：“小老板……”</p>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对着店里面指指点点，有不少平日里和林俞打过交道的，都试图帮忙，被林俞制止了。这就是一伙流氓，林俞不想伤及无辜。</p>

大约十分钟以后，混乱停歇，满地狼藉。</p>

寸头脚踩一断脚椅子，放话说：“今天就这么放过你，但你记住了，别再让我逮着一次，不然我让你和李随声谁都吃不了兜着走！”</p>

林俞挑眉：“是吗？”</p>

他说：“那请你也记住了，我意玲珑今日被人砸了招牌，势必百倍讨还。”</p>

林俞留下店里的几个人清算损失，一个人先匆匆回了趟家。</p>

那是午后，刚到门口就见着匆匆出来的林曼姝，她逮着林俞的胳膊就往外面推，说：“走走走，先别进去，今天有人来家里闹事了。”</p>

林俞身体一僵，他就怕是这样，所以才急着回来。</p>

他连忙问：“没事吧？有没有人受伤？”</p>

“我们肯定没事，有事的是你。”</p>

她话刚落，里面就响起一声怒吼：“曼姝，你给我松开他！让他滚进来！”</p>

林俞对上小姑着急的眼神，又看了看门内站在院子里的林柏从。</p>

他抬脚走进去。</p>

“爸。”林俞叫了声。</p>

林柏从的脸色很沉，风雨欲来的那种沉。这么多年林俞见过老头子生气很多回，还看着这脸色，心还是一直往下掉。</p>

“爸。”林俞又叫了一声。</p>

林柏从：“你还有脸叫我。”</p>

那年出柜，瓢泼大雨，他跪在门前，林柏从也是这幅神情，他说你还有脸叫我。</p>

林俞喉咙发涩，他甚至没办法思考，不知道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p>

林柏从替他解惑，开口说：“很好，你很好。你现在聪明绝顶，不仅仅会找你妈先迂回，不结婚，你不结婚你就跟男人鬼混！”</p>

林俞心口一噎，张了张嘴，一句话说不出来。</p>

风突然就变冷了，冷得他手脚都不能动，脸上血色在瞬间褪尽。</p>

林俞的沉默激怒了林柏从，他奢望着这个儿子说他没有，但他看得分明，这是默认。</p>

“逆子！”林柏从猛烈咳嗽起来。</p>

林俞要去扶林柏从，被一把挥开。</p>

林柏从：“你知错吗？”</p>

林俞咬牙，摇头：“我没错，喜欢男人有什么错？”</p>

“啪！”一声脆响。</p>

林俞半张脸当即就印上五个指印，嘴角破裂流下血丝。</p>

可见这一巴掌打得有多狠。</p>

林俞偏着头，用手背蹭了蹭嘴角，耳朵里嗡嗡的。</p>

他站直，垂着眼睛说：“爸，对不起。”</p>

对不起，我注定是要让你们失望的。</p>

那是压在心底从未散去的愧疚。</p>

林柏从指尖发抖，他这辈子对林俞动手的次数寥寥，他不是个善于表达的父亲，心疼他小时候身体弱，看着他那么懂事哪里舍得。</p>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声不吭的人，每回砸个雷下来就是惊天动地的地步。</p>

林柏从看着林俞说：“那个李随声就那么好？值得你天天往家里带，找地方让他住，值得你为了他不顾一切爹妈也不要？！”</p>

林俞哑声摇头：“不是。”</p>

不是李随声，但林俞不敢，那个名字会让这罪恶背负上另一层世人难容的意义。</p>

他没错，他哥更没有。</p>

林柏从：“你还想为他狡辩？！人都闹到家里来了，你有没有点脑子！啊？他瞒着你听他老子的话去相亲，去找女人，你呢？不结婚，为了一个男人，就为了一个男人！前途不要命也不想要是吧？！啊？！”</p>

林俞眼泪无声地冲出眼眶，他闭着眼睛一忍再忍，眼泪还是沿着下巴一颗一颗往下砸。</p>

十八快要十九岁了，都是有当家的阅历和能力了，这痛楚隐忍的样子彻底刺痛了站在远处本就心痛如绞的杨怀玉，也让林柏从停下质问。</p>

林俞以为他们质问的，是他为什么喜欢男人，为什么不能正常一点。</p>

但到头来，他们最关心的，还是你为了一个看起来就不那么爱你的男人不顾一切，你最后要怎么办？要怎么活？</p>

这世上最痛的，莫过于在至亲心上划上一刀，你们都很痛，但也都无能为力。</p>

李随声不想相亲，跟女孩子坦白自己不喜欢女人，女生调查到了最近和李随声来往密切的林俞，误会由此而生。闹事的是女方那边的一个表哥，本身就不是什么正经人，找上林俞，有了今天这一切。</p>

耳边杨怀玉哭着拉他说：“小俞，非得喜欢一个男人吗，先和你爸认个错好不好？”</p>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林烁和他女朋友赶来。</p>

林烁当场就要冲出去：“妈的，老子去找姓李的算账！”</p>

“小俞啊，你跟他才认识多久啊，不值得的。”</p>

“林俞，你别闹了，你要为了那个李随声气死你爸妈吗？”</p>

“林俞……”</p>

太吵了，林俞觉得荒唐，觉得有些难受，有种命定的宿命感。</p>

兜兜转转，结果因为一个李随声，让他跟家里出了柜。</p>

林俞最终听见自己说：“爸妈，李随声从头到尾就是个误会，但我确实，喜欢男人。”</p>

杨怀玉捂着嘴痛哭失声。</p>

林柏从看着他，像要看透这个让他骄傲至极，也痛到难言的儿子。</p>

“是谁？”林柏从说：“那个让你不惜让所有人伤心，承认喜欢男人却不说出口的人，不是李随声，那是谁？”</p>

林俞挺直脊梁，明明到了极致，但还是孤傲撑着。</p>

林柏从气极：“不说？我是你老子，你要没有喜欢的人根本就不会承认，到底是谁？你就倔，倔着！大不了我林柏从当从来没有生过你这个儿子，打死了干净！”</p>

林柏从闹着要动手。</p>

此时门外有人走进来，在这混乱的时刻竟然只有林皓注意到了。</p>

“大哥！你怎么回来这么晚。”林皓冲过去，走到闻舟尧的身边说：“你快管管林俞，他跟大伯说自己喜欢、喜欢男人，大伯要打死他。”</p>

西川事了，提前一天赶回的闻舟尧看清院子里的情形。</p>

林柏从拿着棍子要往林俞身上招呼，杨怀玉哭得满脸是泪，徐慧林烁所有人都在拉架，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p>

而那个中间的人，轻声，缓缓说：“如果能让你们消气的话，爸，我情愿你打死我。”</p>

这话多少含了真心，戳了为人父母的肺管子。</p>

林柏从哪儿听得了这话，火气直往头顶冒，脸色涨红中透着黑。</p>

怒极了，抓起石桌边的茶壶就扔过去。</p>

嘭！一声，砸在拦过来的人额头。</p>

闻舟尧挡在林俞前边，任由血沿着眉骨往下流，他牵过林俞的手，看着惊愕的林柏从说：“林叔，是我。是我招惹的他，也是我，非让他和我在一起的。”</p>

满院子皆惊。</p>

向来稳得住家风的林家长兄，刚刚说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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