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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林俞跪着上前两步,伸手抓住林柏从的衣角,紧得指关节泛白。</p>
他红着眼睛说:“不行,离开这里,你要让哥去哪儿?”</p>
林柏从:“不想让你大哥走也可以,你们分开,就做一对普通的兄弟。你哥本来就那么忙,一年你们也见不了两次,时间长了什么感情都淡了。等过些年,你们一样可以逢年过节见面,一样像兄弟那样相处。”</p>
林俞胸口闷痛,呼吸难喘。</p>
但他还是摇头,一直摇头。</p>
和闻舟尧做回普通兄弟,想象多年以后,他们或许都有各自的生活。来往走动,平心静气,道一声最近过得好吗?</p>
林俞无法想象那样的境况,那也不是他能做到的事情。</p>
“那没什么好说的。”林柏从扯开林俞的手,“我知道你哥一向护着你,但这次坚决不行。我会和闻老爷子说清楚,以后都不会让他回建京。这事儿也由不得你们自己做主。”</p>
短短时间里一连遭受了自己儿子喜欢男人,喜欢的还是另一个自己当成儿子的双重打击,他没办法容忍这样的事。</p>
林柏从:“你愿意跪就跪着,跪到天荒地老也改变不了。”</p>
林俞缓缓松手,再不去拉林柏从的衣服,耳边杨怀玉和林曼姝的声音也远了。</p>
风雨浸透了骨髓,带来刺骨的冰凉。</p>
他不知道自己那句话是怎么说出口的。</p>
但他还是听见自己说了。</p>
“如果非要让我哥离开家,那……我跟他一起。”</p>
无人知晓,这句话含着怎么样的分量。</p>
上辈子他面临过同样的关口,走得头也不回。</p>
他带着满身的罪孽和悔恨重新来过,却做了差不多的选择。</p>
这个选择一样,但又完全不一样。</p>
因为他再不能让那个孤寂的背影,形单影只重回迷雾,那么多茫茫原野和沙漠山川,他不能让他一个人。</p>
林俞觉得自己被撕裂,他选了,随着自己的心。</p>
但他依然痛苦难当。</p>
他对不起爸妈,对不起林家,对不起奶奶,对不起太多太多人。</p>
林俞沉浸在下了决心的沉痛中,不料林柏从气坏了,指着他说:“一起?你想得挺好,他那去的地方你连门口都踏不进去!你是能跟着他挡子弹还是扛得住沙包碎石!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待在家,哪儿也不许去!”</p>
林柏从说完拉起妻子,断了林俞后路,狠心离去。</p>
走到廊下对着还站在那儿的林皓等人说:“不许管他!都给我回去!”</p>
没人敢忤逆气头上的林柏从。</p>
但是所有人跨过前院的那道门,又全都在那里停住脚。</p>
那是林家祠堂前面的空地,已经完全长成男人模样的人,被十来个带着大大小小伤的黑衣人围在中间,跪在那儿。雨水冲刷了他头上的血,将上衣染红半边。</p>
外面的人跪了多久,里面的人也就跪了多久。</p>
杨怀玉当场捂着嘴哭出声,林柏从摇晃两下,扶着门框。</p>
这次林烁和林皓一同冲出去。</p>
林皓先开的口,去拉他:“大哥!林俞疯了,你也要跟着发疯是不是?起来!”</p>
林烁没林皓那么不稳当,这个大哥在林家所有兄弟当中是什么样的位置,从来没人动摇过,但林烁还是不解:“真的不能忘吗?非就得闹到这种地步吗?家里不是就数你们厉害嘛,为什么偏偏在这种事上不能回头呢?!”</p>
闻舟尧没有管林烁和林皓,只是看着站在那儿的林柏从夫妇。</p>
“林叔,林姨。”闻舟尧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大雨像是丝毫未曾硬影响他骨子里的那份坚毅,他没有说自己的真心,没有说谁对谁错,只是说;“十三年前,闻舟尧得幸遇上你们,这是我这辈子最深的感激,也是我最无法偿还的抱歉,对不起,是我一再越界,带着林俞回不了头。”</p>
“别说了!”杨怀玉哭着道:“都别说了。”</p>
闻舟尧:“林姨,既然捅破了,那我就一次性说清。林俞是你们的儿子,你们教育他,我没资格上前阻拦,更做不到就这样把他带走。但我想说的是,不管你们还拿不拿我当林家人,这辈子,我都爱他。”</p>
林柏从痛心疾首,“爱他?你们在一起只会毁了他,也毁了你自己,明白吗?”</p>
“空口承诺说再多无用的道理我懂,林叔。”闻舟尧说:“我知道我没立场求得你们的支持,但我会证明自己的话,也不会毁了谁。我之前就答应过奶奶,活一天,保他一天安宁,保林家一份平安,所以不论你们认不认我,这份承诺终身有效。”</p>
闻舟尧的视线穿过道道木门,直抵外间大雨中的人,里面有深沉的爱意和疼惜。</p>
他说:“他的脾气看起来软和,实际倔得不行,三天时间后,我会把他安然无恙送回来。”</p>
杨怀玉露出不敢置信的眼光,迟疑:“舟尧你……你同意了吗?答应断了?”</p>
闻舟尧站起来。</p>
他走过林烁林皓的旁边,穿过阻拦的保镖,走到门口。</p>
他还是那个大哥的样子,是杨怀玉和林柏从的长子。</p>
弯腰温柔地抱了抱杨怀玉,任由对方捶着他胸口哭出声。</p>
最后转头看着林柏从说:“林叔,我知道这对你们来说太难接受,除去这三天,短时间内我答应不会见他。但我保证,你们永远都不会失去他,他也承受不了失去你们。让他那么痛,从来不是我的本意。”</p>
林柏从看着闻舟尧,“那你呢?”</p>
“他永远也不会失去我。”闻舟尧看着外面说。</p>
虽然闻舟尧不曾同意分开,但他条理明晰的条件,一个三天的承诺,拽住了摇摇欲坠的所有人。也像是在这压抑得看不见出路的包围圈中划开了一道豁口,让林柏从松了口。</p>
说到底,林柏从终究担心儿子那牛脾气,而闻舟尧了解他们。</p>
林俞对里面的事情无从得知。</p>
他只是在雨幕中,在雷电齐鸣里,看见了那个朝自己缓缓走来的人。</p>
来人单膝在他面前跪下。</p>
林俞任由雨水滑过眼帘,视线看着他额头的伤,看着他专注的眼。手缓缓附上去,哑声问他:“你怎么也淋成这样?”</p>
闻舟尧抓住他冰凉的手,替他理了理打湿的头发。</p>
说:“没事了,哥带你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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