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 7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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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俞不是什么都不懂, 最初闻舟尧决定前往敦州，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那里比闻家所安排的其他的地方更艰险，他说只需要两年时间。如今信中提及归期提前, 那意味着功勋的背后必定经历过数不尽潜藏的危险。</p>

但是林俞甚至连给他回一封家信都做不到。</p>

从拿了信回来就魂不守舍的，晚上一家人都忙完了在院子里围坐闲聊。</p>

这是这半年来准时上演的家庭项目。</p>

作为发起人, 杨怀玉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转换一下低迷的家庭氛围。林俞一向是第一个响应的，几个月来他出奇配合。</p>

他这个罪魁祸首都配合了, 其他人没理由拒绝。这就导致天气渐渐热起来建京人都不爱出门的时候, 林家的院子里, 一到晚上反而最热闹起来。</p>

杨怀玉和徐慧在廊下纳鞋底, 这活计也不知道今年为什么格外流行, 街坊的妇女老太太没事就扎堆干这个, 一边家长里短跟人闲扯。</p>

至今家里所有人每人至少都有两双了。</p>

林柏从和二叔林长春都穿着汗衫蹲在石阶上，低头研究三叔前段时间刚寄回来的, 据说是汉唐时期的一破瓷片。</p>

小姑出门约会还没回来。</p>

林俞被林烁他们拉着, 在石桌上打纸牌。</p>

“该你了。”林皓催促，“林俞你干嘛呢？一晚上都在出神。”</p>

林俞回神又随便出了一张，敷衍意味太浓。</p>

旁边林烁翘着腿，跟着斜了他一眼说：“你可真行。”</p>

“怎么？”林俞淡问。</p>

林烁声音不高，拿眼尾看他：“你是生怕家里人不知道你被大哥一封情书勾了魂？有点出息行不行？”</p>

林俞：“你闭嘴吧，真的。”</p>

林柏从他们研究半天也没个所以然, 干脆起身站到几个小子背后看他们打牌。</p>

林俞正不想打了，回头问：“爸，二叔, 你们来？”</p>

林柏从抬手按在林俞的肩膀上，示意他不用起身。</p>

二叔也说：“你们自己打吧，都难得有点闲暇时间。”</p>

林俞转头朝老头子摊手：“那你再给我零花钱, 我今晚的钱都输光了。”</p>

“输光了还有脸。”林柏从照着林俞脑袋拍了一下。</p>

但还真从兜里掏出一把零花钱塞给他。</p>

还往旁边站了站，小声说：“别跟你妈说啊。”</p>

林俞扯着嗓子就来了一句：“妈！我爸偷藏私房钱！”</p>

“你多大了。”林柏从瞪他，“还告状。”</p>

后面是杨怀玉佯装的怒喊，对面林烁适时接话说：“谁不知道林小俞小时候就是个告状精。”</p>

林俞白眼：“翻旧账不是男人。”</p>

都多大了，还拿小时候那点事说事。</p>

新的一把洗牌，林俞坐庄，纸牌在修长的指尖翻飞。垂着头看似专注，又突然听见林柏从像是不经意间问的那句：“你哥来信说什么？”</p>

林俞动作一僵，回头去看他爸。</p>

望进林柏从眼里的那刻，没有预料中的指责和戒备，更像是再平常不过的询问，就像是他们的事情还没有被发现那些年，每一次家里大哥来消息时那样普通的询问。</p>

林俞在那一刻深知，对闻舟尧的挂念，家里其他人和他有一样的心情。</p>

他垂下眼睫，平静说：“没说什么，他那边通讯不方便时间又很紧，只是说他没什么事让家里放心，也让我代他跟你们问好。”</p>

林柏从点点头，没再说什么。</p>

林俞沉默两秒，接着说了句：“爸，哥回来的时间提前了，只是还没定具体时间。”</p>

周围的人原本就看着两父子。</p>

林俞能感觉得到背后的那份静默，他同样不再说话，像一场无声的拉锯战。</p>

最后不知道过去多久，林俞听见林柏从说了句：“知道了。”</p>

那一瞬间他莫名松了口气。</p>

父亲的软化显得那么的微不可查，但林俞还是能感觉得到他对儿子做出的那份妥协和忍让。他有时候也会问自己是不是过于心急了，毕竟这对父辈来说，实在是有些残忍。</p>

但林俞还是自私了回。</p>

至少，他不想他哥真的回来的时候，再要面临一次当初他离开前那样的状况。</p>

夏夜很短，闲聊散去风无痕。</p>

后来四季轮换更迭，数不清是过了所少个日夜。</p>

林俞关于闻舟尧离开的这一年多的所有记忆，最后大多只剩下些鸡零狗碎的日常。和对家打嘴仗，跟合作商扯皮，有时候闲了约李随声等人闲晃也是一天。</p>

家里不再特别避讳提起闻舟尧了。</p>

有时候林柏从也会问问，你哥最近有没有寄信回来？</p>

没有，整整一年零六个月又二十八天，除了那封托人带回的短短信纸，林俞再未得到只言片语。</p>

林俞有时候也会觉得这时间怎么就那么漫长，好似遥遥无期。</p>

当初那个在信里说要提前回来的人，好似也成了他做的一场名叫思念成疾的梦。</p>

天气又开始变冷了，今年的建京冷得格外早一些。</p>

早起骑车出门，路边花坛的草丛里结出一片白白的霜色，林俞手上戴着一双手套，握着车把手也觉得有些浸骨头的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