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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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承到了教室才将那串手链随意扔在了桌上，人也跟着落座，脑子里闪过的，是稍早前那只叫“布丁”的罗威纳犬围着他打转，使劲拱他手时的样子。</p>

他猜测是因为这串手链有温简的气味，但不确定，毕竟抽屉里搁了十多年的东西，什么气味的早该散完了。</p>

如果真要算有，大概就是附着在红绳上的早已干掉的汗液之类的东西，她佩戴了多年的东西，小孩子家家的总不会像大人那样小心爱干净。</p>

红绳上穿着的两枚小平安玉扣明显被磕碰过，其中一枚贴近红绳的一头还有干掉的暗红色痕迹。</p>

江承觉得，能把那样一条训练有素的狗送给温简的人，一定是对她疼爱有加的。</p>

何邵刚到教室，一眼就看到了江承扔桌上的红绳手链，身体一弯，一手就捞了过来，笑看向江承：“承哥，你怎么也还戴着这种小孩家的东西啊？”</p>

边说着边张开手拈着打量：“桃核，逃祸，我小时候奶奶也喜欢把这种小玩意穿进红绳里，然后戴我手腕上，说是可以辟邪……”</p>

又不怀好意地笑看向江承：“承哥，你咋这年纪了还戴着，这小玩意儿和你气质不搭啊。”</p>

其他人因为何邵的大嗓门纷纷扭头看向这边。</p>

江承面色如常，手掌伸向他：“拿来。”</p>

林凭凭也正好回头，一眼便看到何邵拎在指尖上的桃核红绳手串，一时觉得眼熟，凑了过来。</p>

“这什么啊？”</p>

林凭凭人长得高挑漂亮，性格直爽开朗，在同学里一向吃得开，尤其是男生间，她一凑过来，其他人也跟着凑了过来，难得有调侃江承的机会，这个年龄的心思里，友谊都是从玩笑与调侃开始拉近的。</p>

温简一进门就看到她们这一角落围了一大圈人，何邵被围在人群中，右手高高举着，指尖上悬着串东西，异常眼熟。</p>

她困惑走近。</p>

江承也看到了她，动也不动地看着她走近，仰头看，挠脖子，而后一声不吭地坐回了自己座位。</p>

林凭凭想回头拉温简凑入热闹中，江承淡声提醒了句：“老师来了。”</p>

原本热闹的众人一哄而散，逃窜回座位。</p>

江承手掌一扫，不着痕迹地将东西收回手中。</p>

何邵看江承面色似乎不太好，自觉玩笑闹大了，也不敢再吱声。</p>

周遭的热闹一下安静了下来。</p>

温简单手托着腮，右手转着笔，面前的模拟题册摊开着，心思却没在书本上。</p>

她觉得有点尴尬。</p>

那串手链好像是她的。</p>

她幼时当宝贝的东西，把它送给了陪了她几天的小哥哥，没想着还会再见到，而且是以着这种被人笑闹的方式再一次见到。</p>

送人这样的东西，她现在想想都觉得挺尴尬的。</p>

不过对于那个小哥哥，她是真心感激的，也有点抱歉，那时年纪小，真不知道什么值钱什么不值钱的，就觉得把自己最宝贝的东西送出去总是没错的。</p>

只是没想到世界这么小。</p>

下了课，温简扭头回去看何邵。</p>

“那个……”</p>

何邵有些受宠若惊，忐忑看她：“怎么了？”</p>

温简想问他那串手链哪里来的，想确定是不是他，看到江承突然抬头看她，想到他刚才高冷的样子又觉得当着他的面提小时候的窘事有点尴尬，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改换了句话问他：“你嗓子是不是不太舒服啊？刚才好像你一直在咳呢。”</p>

“没……没事，没事。”何邵的大大咧咧在温简面前怎么也发挥不了作用，说话也磕磕巴巴的，“就是嗓子眼有点痒而已。”</p>

温简“哦”着点点头：“我之前也有过这样，后来买那个冰糖雪梨水喝，第二天好了很多，你要不要也去买一瓶试试？”</p>

“啊？哦，好……好的。”何邵挠着头，一脸懵逼地出去了。</p>

桌子前一下只剩下江承。</p>

温简目光不小心和江承的对上。</p>

他还在看她，一种异常幽深平静的眼神在看她，也不说话。</p>

温简想起稍早前的自讨没趣，也有些尴尬，不大自在地冲他笑笑，转过身就想回来，没想着头发突然被人扯住，拽着她又回了头。</p>

江承扯着她一缕头发，也没说话，就偏着头，动也不动地看她。</p>

温简迟疑了下，试着伸手去扯回来，江承突然往外拉开了些，也不说话，就只是很平静地盯着她看。</p>

温简不敢吭声，默默地想伸手去扯，江承突然出声：“你当年是怎么跳级的？”</p>

“就……就……”温简困惑回他，“就成绩还不错，然后我妈也会在家提前教我高年级的东西，她觉得我的学习进度完全没问题，就和老师商量让我先跳一级试试。后来没什么问题，又跳了一次。”</p>

眼眸忐忑对上他的：“怎么了吗？”</p>

“没事。”江承松开了她头发，突然觉得自己幼稚得莫名，一个四岁的小狗腿子，能记住什么。</p>

关键是，她记没记住，有关系吗？</p>

小插曲很快过去。</p>

放学，江承第一个先走，没去管随后离开的温简。</p>

骑车路过那段转向酒吧街的岔口时，江承想起那个案子，以及那天看到的身影，他只略一迟疑便将自行车拐进了那个方向的酒吧街。</p>

这个时间本该是酒吧街最热闹的时分，但因着前两天酒吧无缘无故死了人的事上了新闻，周边一下冷清了下来，全无前几日的繁华热闹，尤其是“夜末”周边店铺，一个个都提前打了烊，门口早没了人，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异常冷清。</p>

“夜末”也因为死了人被停业整顿，大门虚掩着。</p>

———</p>

江承沉吟了会儿，上前推门。</p>

门刚推开半条缝，里面便传来男人的声音：“不好意思，最近因为发生了点事，夜末暂停营业几天，改天再过来好吧。”</p>

很温和的嗓音。</p>

说话间人已来到门口，三十多岁的男人，1米七三左右的样子，长得很斯文有礼，穿了件焦糖色夹克。</p>

江承微微点头：“不好意思。”</p>

退了出来。</p>

大门被关上。</p>

江承绕到了后院，趁着夜色，翻墙进了后院。</p>

酒吧后门没关，屋里透着暗黄灯光，但没看到刚才的男人。</p>

江承背贴着墙，站在后门处观察了会儿，闪身进了屋，上了二楼。</p>

二楼还是前几天幽深昏暗的样子，只是少了前几天的热闹，也没了灯光的点缀，幽静得有些吓人。</p>

在这样一片暗色里，尽头深处包厢门底缝透出的灯光显得分外醒目。</p>

江承沿着那道光走了过去。</p>

走道里铺着的厚重羊绒地毯吸走了他的脚步声，江承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门边，没有惊动任何人。</p>

紧闭的房门里，有说话声传出，有男有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