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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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仔：“可我明明有！”</p>

“如果只拼实力，那么所有的战争中，只要看一看谁的队伍多，谁的兵器强，两边便可以断出胜负，不需要真的打仗了。”姜安城道，“所谓兵法，便是用最少的兵力、最少的牺牲，去换取最大的胜利。你的神力与刀法可以成为你的助力，但你不能因为你的强大而忘记筹谋布局。”</p>

说着，他停下来，望定花仔的眼睛，“你若要冲上去诛杀敌方主帅，就算杀了，对方的副帅呢？副帅死了，偏将呢？又或是，如果你没有成功呢？就算你能让自己全身而退，那你的部下呢？他们是否有你这般勇力，可以保住性命？他们皆是活生生的性命，你忍心看他们去送死？”</p>

花仔沉默了，有点不解：“可你说过，为将者要果决，不能瞻前顾后……”</p>

“为将者的果决，就是在将天时地利人和思虑周全之后。”</p>

花仔更不解了：“要想这么多，还怎么果决？”</p>

她的两只眼睛睁得圆滚滚的，像两粒盛在白瓷盘里的葡萄。</p>

姜安城轻声道：“这正是主帅难为之所在啊，花仔。”</p>

花仔愣了一下。</p>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这么叫她。</p>

“小心！”</p>

耳边传来生徒的惊呼，跟着有什么东西哗啦啦倒下来，花仔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姜安城一把揽住肩。</p>

两人的衣摆飞扬，带起一场小小飓风，廊上的黄叶轻旋着飞起。</p>

花仔被带到了另一侧，背后是墙壁，前方同姜安城的胸膛，几杆□□落地，其中一杆□□砸在了姜安城的右臂上，然后才落下。</p>

花仔感觉到姜安城的手臂刹那间紧绷，且眉头随之重重皱起。</p>

那是他伤口的位置！</p>

“姜夫子对不起！对不起！”</p>

生徒们急忙围过来，惶恐不已。</p>

他们正扛着一捆□□准备去校场，哪知道前面的人看见姜安城就走在前方，一时太过激动，竟把自己绊了一跤，一捆枪生生朝前掷了出去。</p>

花仔怒，“对不起有个屁——”</p>

姜安城的左手拉住了她，然后转向那群生徒，神情已经恢复如常：“去吧，下次小心些。”</p>

生徒们又是羞惭又是感激，拾起枪连忙离开了。</p>

“从械房去校场明明走假山那边更近，这帮人却非要走这边，分明是故意想跟着你。平时跟跟也就罢了，这回砸到了你的伤口，你就这么放他们走了？”</p>

花仔震惊，平时罚她不是罚得很起劲吗？</p>

姜安城道：“除了小世子和我堂弟，麟堂生徒的出身皆平平，他们想跟着我，也许只是想求一个出路，就由他们去吧，不必太放在心上。”</p>

花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夫子，你以为他们跟着你，是想找门路跟你求个一官半职？”</p>

姜安城：“难道不是？”</p>

“当然不是！”花仔道，“你是麟堂生徒心中的神啊，他们是来朝拜你的！”</p>

“……”姜安城沉默了一下，“我资质平平，何至于此？”</p>

花仔忽然就了一种吐血的冲动，“你资质平平，你让——”</p>

她的声音顿住，因为她忽然看见，姜安城的右臂紫色袍袖上，洇出来了一块深色的痕迹。</p>

她立即想起了之前他瞬间绷紧的身体和紧皱的眉头。</p>

“夫子你的伤口好像裂开了……”</p>

姜安城道：“不妨事，学舍有药。”</p>

他的声音平静，在回学舍的路上，还在跟花仔剖析方才那盘战局。</p>

花仔在很久以后都还记得他此时平缓的语调，淡定的神情。</p>

记得京城的秋天天蓝如玉，记得秋天的银杏叶金黄灿烂，一片片都像是由黄金雕成的。</p>

偌大麟堂，夫子和生徒们来来往往，每一个经过的人都向他行礼招呼，没有一个人发现他手臂上淌着血。</p>

“……明白了么？”</p>

到了学舍门前，姜安城问。</p>

“明白了，”花仔用力点头，目光坚毅，“夫子，你是条好汉子，我喜欢！”</p>

姜安城：“………………”</p>

我教的和你明白的，是一回事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