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刮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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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学会了，这叫凡事留有余地，见好就收。真要按她以前的行径全刮光了，那才是惹麻烦上身。</p>

只是她才刮了两刀，夜色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p>

“原来你今日这般勤奋刻苦，为的是这个。”</p>

花仔的手僵住了。</p>

猛地回头，空荡荡的长街上不知何时多出一条人影。</p>

淡淡的月色照出他清俊的面孔，若是出现在志怪故事里很像夜半出现的狐仙，只是他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脸上全是怒气。</p>

姜安城！</p>

姜安城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稳了梯/子，花仔此时也抓牢了门额，稳住了身体。</p>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p>

韩松你到底是放得什么风？！</p>

韩松在底下对着她欲泪无泪，他也不知道呜呜呜……</p>

不过，从别院过来不算近，花仔既没有听见脚步声也没有听到马蹄声，真相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早就知道她不对劲，所以一直在蹲守着她！</p>

她回忆一下白天他离开时的表情——妈蛋明明是那么风淡云轻，她半点都没有看出端倪！</p>

真是太阴险了！</p>

姜安城仰头看着她，喝道：“给我下来！”</p>

“我不！”花仔居高临下，愤怒，“夫子你太奸诈了，你居然不相信我！”</p>

姜安城简直要被她气笑了：“我信你？我信你便由着你损毁御笔？给我下来，这是掉脑袋的大罪！”</p>

“掉脑袋，我好怕……”花仔可怜兮兮道，“咱们师徒一场，你不会看着我掉脑袋吧？夫子，咱们打个商量怎么样？我呢，再刮一点点就下来，保证不让人看不出来这几个字被人动过手脚。你呢，就当是吃完饭出来消了个食，顺顺当当回去睡觉，就当什么也没看见，行不行？”</p>

底下的韩松、风长健、姜钦远看着她：“……”</p>

三个人的目光和脸色完全统一：朋友，你在找死。</p>

——花仔一面说，一面给他们做了个不起眼的手势，示意他们撤。</p>

这是花仔故意吸引姜夫子的注意力、要一个人担下这件事的意思啊！</p>

这种事情别人或许扛不下，但她是花哥啊！绑架朝廷命官都没事，这点还在话下吗？</p>

三个人经过上次绑架周士明的合作，已经十分有默契，彼此都不用交换一个眼神，趁着姜安城正扶着梯/子，三人撒腿就跑。</p>

姜安城：“！”</p>

这三个人的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就这么逃了？！</p>

“下来！”姜安城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明显的怒气。</p>

“我不能下。”花仔诚恳地道，“我下去你一定要罚我。”</p>

姜安城：“你不下来难道我就不罚你？”</p>

“诶，我不下去你还怎么罚我？”</p>

花仔居高望远，明显地看见另外一条街上有明亮的火光。那是巡街的金吾卫快要回到这条街上了。</p>

她好整以暇地跟姜安城汇报了这个消息，然后道，“夫子你看，大家都知道我是你的人，我要是干出点什么坏事，丢的还不是你的脸？一会儿他们看见咱们这样，你说明天大家会怎么说？”</p>

姜安城一只手按在额头，看上去好像头痛欲裂。</p>

花仔道：“真的，夫子你今晚就当什么也没看见行不行？我也是没办法，马上就要去通州了，韩松他们说通州有好酒，名叫芙蓉酿，我不能一文钱盘缠都没有吧？我总得搞点钱花花吧……”</p>

姜安城咬牙：“你是去剿匪还是去吃喝玩乐？！”</p>

“嗐，一个山头而已，老子一个人就能踏平了，半天都要不了，剩下的时间，当然就可以吃喝玩乐——”</p>

姜安城咬牙打断她的话，低喝：“你给我下来！”</p>

夜色中金吾卫们铁甲摩擦的沙沙声隐隐传来，只要转过拐角，就会看到这里。</p>

花仔当然也听到了，但这么好的机会她才不会放过：“那你保证不罚我。”</p>

姜安城：“你觉得可能吗？”</p>

损毁御笔，何等大罪？无论按国法家规，哪一条都不能饶过！</p>

“夫子，你真要这样可就不能怪我了。”她扬起脖子，已经可以看到金吾卫们火把的光芒，“要是丢了你的脸——”</p>

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就在金吾卫们转过街角之际，姜安城已经顺着梯/子爬了上来。</p>

“上去。”姜安城的声音低低的。</p>

花仔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轻轻巧巧就翻身坐在牌楼上，姜安城顺势也上来了，将梯/子一抽，横转过来，搁在牌楼上。</p>

金吾卫们出现在长街上，银枪锐利，铁甲铿锵，打着火把从牌楼前经过。</p>

只要其中有一个人抬头，就能发现这座他们每天都要巡逻的麟堂牌楼上，多了两个人，一把梯/子。</p>

但越是熟悉，便越是不在意，他们谁也没有抬头朝上看，嘴里聊着不咸不淡的天，浑然没有察觉什么异样。</p>

花仔小心翼翼凑近姜安城，嘴唇几乎贴上了姜安城的耳朵，声音极轻极轻，近似蚊蚋：“夫子，你说我要是这时候嚷嚷一声，你的一世英名，是不是就全毁了？”</p>

温热的气息拂上姜安城的耳尖，热意透过肌肤下入血肉，他无法控制地感觉到半边身子都开始发热，发麻。</p>

“说真的，你放我一马，我就放你一马，不然——”</p>

姜安城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压那莫名的感受，伸手捂住了花仔的嘴。</p>

她脸小，这么盖上去，只有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露在外面，骨碌碌转。</p>

只要金吾卫走远，她的威胁便告失效。</p>

所以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不会松手。</p>

但他还是错了。</p>

花仔是那种被捂住了嘴就乖乖认命的人吗？</p>

她一张嘴，就向姜安城的手心咬过去。</p>

牙没咬着，唇先碰触。</p>

全身的血液都冲向手心那一处，每一分感受都被无限放大。</p>

软、润、柔、滑。</p>

他手里的梯/子再也握不住，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无可阻挡地朝地面坠落，发出“咣当”一声巨响。</p>

“什么人？！”</p>

明明已经快要走过去的金吾卫们瞬间回头，火把先是照见了地上的梯/子，然后朝高处一举，照出了牌楼上的两个人。</p>

姜安城：“……”</p>

花仔望向姜安城，心中也是一串“……”。</p>

威胁之所以是威胁，就是她也不想它实现。</p>

可谁能想到呢？名满天下的名将、当朝重臣小姜大人，居然抓不稳一把梯/子！</p>

作者有话要说：　　花仔，快向小姜大人的一世英名说对不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