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做梦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他从来不知道人的心会这样痛。在马车上的那一下仿佛是被突如其来地刺了一刀，而这个字条，上面的每一个字仿佛都是一把钝刀，缓缓地划过他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是一阵剧痛。</p>

可他宁愿它这样痛着，痛楚中带着一丝丝的甜意，让人想发狂。</p>

他拎起一坛酒，仰口灌了一大口。</p>

若是桑伯在这里，一定会惊掉下巴，因为姜安城从来不会这样喝酒，喝一口，洒一口，衣襟都泼湿了，在深秋的夜里，一股沁寒直透肌肤。</p>

这是花仔喝酒的方式。</p>

这是花仔喜欢的芙蓉酿。</p>

这一晚姜安城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桑伯忍不住找过来的时候，他趴在桌上，周身都是空酒坛，手里紧紧握着一条手链。</p>

桑伯又是担心，又是着急，连忙同下人把姜安城扶回房中，命人去准备醒酒汤。</p>

“我没醉……”姜安城口齿缠绵，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环顾四周，“我清醒得很，这是我的屋子不是？你看，我都认得。”</p>

桑伯忙顺着他：“是，是，主子清醒得很。”</p>

可姜安城却忽然皱起了眉头，“不对，不对。”</p>

桑伯忙问：“怎么不对？”</p>

“这屋子不对，少了一样东西。”</p>

桑伯惊了：“少了什么？”难道遭贼了他还不知道？他怎么给主子管家的？！</p>

姜安城挣开他的手，踉踉跄跄走到屋角，指着房顶，道：“这里……这里少了个洞……”</p>

“……”桑伯叹了口气，“主子早些歇息吧，明天还要上朝呢……”</p>

“这里明明是有个洞的！”姜安城蓦然大声道，“给我把洞掏出来！”</p>

桑伯使尽浑身解数劝了几句，到底拗不过他，只得让下人拿□□上房揭瓦，掏出个洞来。</p>

姜安城这才满意了，他脸上露出了微笑：“很好，很好，有洞便好。”</p>

有洞，便会有人进来。</p>

等那个人进来，他就不会孤单了。</p>

他终于安安稳稳上床睡着了，嘴角犹带着一丝笑意。</p>

那笑意半是恬静，半是温暖。</p>

桑伯关上房门，深深叹息。</p>

这样的笑意，主子只有在少年时候有过。</p>

*</p>

多年的习惯极为强大，姜安城即使喝醉了，也依然照着往日的时辰醒来。</p>

外面天色将明未明，阴阴沉沉，还传来雨声。</p>

屋子里有明显的水汽，他一转头便发现了水汽的源头——房顶破了一只大洞，雨水正淅淅沥沥从天空洒下来。</p>

桑伯带着人进来伺候，觑着姜安城看着那个洞发呆，连忙解释：“主子昨夜醉了，非让人上房打洞不可。老奴也实在是没法子。主子醒了就好，老奴这就让人把它堵上……”</p>

姜安城不知有没有听到他的话，视线一直盯着房顶那一处，许久之后，姜安城起身下床，赤足走向那道雨柱。</p>

雨水打在木质的地板上，湿了一大片，雨水溅到姜安城的脚上。</p>

桑伯正急急拎起靴子过去侍候，姜安城却踏上一步，整个人站在了雨中。</p>

“主子！”桑伯急道，“您的酒难道还没醒吗？！这么冷的天，这么冷的雨，您又只穿着单衣！老奴求您了，快醒醒吧！”</p>

“看样子我昨夜定然是醉得很厉害吧？”姜安城在雨水中张开手臂，任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打湿了他的衣服，单衣贴合在身上，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在房顶打洞，除了落雨，还能落下什么？”</p>

桑伯已经快急出了老泪，他已经吃不准主子到底是醉了，还是疯了。</p>

“补上吧。”姜安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以后我若是醉后乱来，你们直接把我打晕，什么醉话都不必理会。”</p>

这样的姜安城让桑伯稍稍安了点心，平常的主子又回来了，照往常那样更衣用早膳，然后坐马车去上早朝。</p>

只是上马车之后，姜安城忽然掀开了车帘，“桑伯。”</p>

桑伯连忙趋近：“主子有什么吩咐？”</p>

“你去给我找城中最好的棺材铺，订一口棺材。”姜安城吩咐，声音平静，神情也很平静，“用黄金打造，镶各色宝石，不必惜工本，能多贵重就多贵重，能多华丽就多华丽。”</p>

桑伯彻底呆住了。</p>

一直到马车离开视线，都没能回过神来。</p>

老天爷，主子他……不会真疯了吧？！</p>

*</p>

没有人觉得姜安城有什么不同。</p>

小姜大人一如既往地能干，任何事交到他手里都能办得妥妥当当，他的沉静稳重一如既往。</p>

北疆的战事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姜安城倾尽全力支持姜雍容的计划，兵部的暗探收集到有关北狄所有的情报，姜安城全部命人抄录了一份，准备送往北疆交给姜雍容。</p>

其中一条引起了姜安城的注意。</p>

北狄有一名大祭司，名唤塔殊，极得北狄王信任，探子带回来这位大祭司各种通神的事例，皆是出自北狄百姓口口相传之中。</p>

世上当然没有人真的能通神，姜安城通过种种事例，猜测这位大祭司多半会使用幻术、迷药或者类似于阵法的布置，让人身陷其中，分不清虚幻和现实，就如同谢明觉所布的噬心阵那样。</p>

而依照姜雍容的布局，花仔所率领的人马，最有可能遇上这位大祭司。</p>

当时荣王在侧，拿颗开心果扔他：“我说，我难得过来看看你，你还在这里看公文，到底给不给我面子？”</p>

“麟堂是不是马上要出城操练了？”姜安城忽然问。</p>

荣王“唔”了一声：“是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还想带他们操练一次？”</p>

“是。”姜安城抬眼望着他，“你和我一起去。中途替我掩个谎，我要去北疆。”</p>

荣王愣住了。</p>

桑伯整天跟他叨叨，说姜安城好像不大对劲，荣王约了姜安城几次，约不动人，所以才特意来官署看看。</p>

现在荣王真的有点惊住了：“阿城，你不会真疯了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