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赌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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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仔的眼神明净爽朗, 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一丝羞涩。</p>

坦坦荡荡，毫不遮掩。</p>

姜安城见多了奉承背后的暗算，习惯了温顺背后的恶毒, 再多的勾心斗角他都是司空见惯, 只有这样的眼神每一次都让他觉得像是被一道雪亮刀光斩进神魂。</p>

又痛，又明亮。</p>

“不要胡闹了。”几乎是耗尽力气他才能挤出这句话。</p>

花仔看着他, 笑了笑：“我是不是胡闹, 你会明白的。”</p>

她虽说是每天都来兵部混一混，却也没有真的打搅姜安城处理公务，玩得差不多了就走, 走之前还突然伸出手, 在姜安城脸上摸了一把。</p>

姜安城：“！！！”</p>

来不及震怒或者有其他反应, 花仔已经笑嘻嘻推开窗子跳了出去。</p>

“下值的时候见啊！”</p>

声音从窗外传来。</p>

姜安城一时也说不上来自己是羞恼多一点，还是头疼多一点，抑或只是……脸红多一点。</p>

花仔就这么天天陪着他上朝下值，上朝路上在朱雀大街碰面, 下值的时候则经常是在姜家门口分别。</p>

姜安城现在有点吃不准花仔到底想做什么。</p>

她既不发火也不乱来，没有得寸进尺, 也没有渐行渐远，总之一切都超出他的预料之外, 她似乎是生出了兴致要和他玩一场新把戏, 不越界, 也不抽离, 倒让姜安城拿她没办法。</p>

这天她打马跟在马车旁边，看着姜安城进了姜家大门，才纵马离开, 身上的袍袖鼓着风，像是生出了一对舒展如意的翅膀。</p>

姜安城一直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视线依然没有收回来。</p>

他非常清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p>

可心里却一直有个声音，无限温柔，无限低回，轻轻在他耳畔低语：“不急，等一等吧，再等一等……”</p>

也许再等一等，花仔自己就会厌烦。</p>

也许再等一等，他便不会再期待上朝的路上响起的马蹄声。</p>

“这位花将军对你倒真是痴心，天天陪你上朝，伴你下值，风雨不改，朝夕与共，着实令人羡慕。”</p>

姜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说她是天赋异禀性情异于常人，看不懂你的冷淡，还是你待她其实还不够冷淡，反叫她充满兴趣？”</p>

姜安城缓缓转身，躬身道：“她心性单纯，其实并不懂男女情爱，追着我不放，只不过是因为在京城她跟我最相熟罢了。”</p>

“相熟也好，痴心也罢，你要知道她这么天天跟着你，朝野尽知，若是有一天陛下当真降旨赐婚，你受还是不受？”</p>

姜安城道：“阿容会劝住陛下。”</p>

“阿容是个好孩子，陛下也确实听她的，可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事情是万无一失，也许哪一天，陛下就会做出些我们料不到事情来。”</p>

姜原说着，缓缓走近姜安城，在他耳边低声道，“阿城，你知道为什么风家这一辈没有公主吗？”</p>

姜安城的眸子震了震。</p>

“你不知道，你还是个傻孩子，历代姜家的少家主为了逃避尚主费了多大的力气，而你却什么都不用做。为什么？因为我帮你做了。”</p>

姜原微微含笑，清俊眉眼带上出尘风度，他替姜安城理了理衣襟，十分温和地道，“这一个，要不要为父帮忙？”</p>

*</p>

第二天花仔一如往常，在朱雀大街追上姜安城的马车。</p>

然后再像往常那样神清气爽地照马车招呼：“夫子早啊！”</p>

一边招呼还一边啃着个杏子，声音不免有些含糊。</p>

反正无所谓，不管她打多少次招呼，姜安城也没理过她。</p>

可今天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她刚招呼完，车帘忽然拉开了，姜安城道：“上来。”</p>

花仔一口杏子险些呛进喉咙里。</p>

“上不上？”姜安城问。</p>

“上上上。”花仔连忙上了马车，手里还拎着一袋子黄澄澄的杏子，讨好地递给姜安城，“夫子吃不吃？东江的蜜杏，很甜！”</p>

姜安城没接，也没说话，只看着她，目光沉沉。</p>

花仔忍不住有几分发怵——难道她跟了这么多天，让夫子忍无可忍了？</p>

不对不对不对，她立即提醒自己，夫子是喜欢她的，她跟着他应该只有高兴才对。</p>

她试探着问：“夫子你……要干嘛？”</p>

姜安城沉声道：“你打算这么玩到什么时候？”</p>

花仔瞅着他：“要听实话？”</p>

姜安城颔首。</p>

“到你回心转意肯娶我为止。”</p>

姜安城：“……”</p>

姜安城：“我说过这是不可能的。”</p>

花仔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咕哝：“口是心非。”</p>

姜安城没听清：“你说什么？”</p>

“没什么。”花仔抬头露出微笑，“我说这杏子好吃。”</p>

姜安城无声地叹了口气：“你这样天天跟着我，于我于你都大有不便……”</p>

花仔接口道：“没什么不便的，你忙你的，我玩我的，这不挺好么？”</p>

姜安城微微皱眉：“听我把话说完。”</p>

花仔一瞧他眉毛皱起来，便乖了：“哦，你说，你说。”</p>

姜安城却又顿住了，没开口。</p>

一时间马车内宁静，只有车轮粼粼之声。</p>

花仔正要催催，却发现他的眸子深不见底，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涌不定。</p>

良久，他开口道：“你要怎样才能放过我？”</p>

他的声音还是很冷静的。</p>

脸上的神情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p>

看起来和平常冷冷淡淡的模样差别不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