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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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长天和姜雍容的婚事筹备了许久, 终于到了正日子。</p>

这场婚事对于百姓们来说，不仅仅是帝后大婚，还是光明菩萨和灵台神女在这一世的人间结成连理，因此不单是姜家和宫中热闹, 整个京城都是张灯结彩, 处处烧着香火，撒着花瓣, 喧闹欢腾, 比过年还热闹。</p>

花仔这次没有再跟女眷们坐在一起，而是大马金刀地占据了离丹陛最近的席位。</p>

坐席的安排乃是由礼部与大内共同决定，即意味着陛下的旨意。所有能在这种场合有一席之地的, 皆是聪明绝顶的人精, 不单不会多说半个“不”字, 还殷勤地向花仔敬酒。</p>

开玩笑，陛下如此明显的抬举与恩宠，这位花将军显然是本朝最最炙手可热的红人无疑了。</p>

花仔本来就是爱热闹的，且深深觉得和文武大臣们大口喝酒, 远比和女眷们聊家常要有意思得多，顿时快活得宛如回到了天虎山, 拎着酒壶到处找人喝酒。</p>

喝到姜安城面前的时候，发现姜安城的眉头又皱起来了。</p>

虽说大庭广众, 皱眉的动作做得十分细微, 但瞒不过花仔, 她拍了拍他的肩：“国舅爷, 怎么不高兴了？”</p>

“休得胡言。”姜安城看着她手里的酒壶，低声叮嘱，“少喝些。”</p>

“哈哈哈那可不行, 老大娶老婆，兄弟们都守在北疆不能来，我得替他们多喝点！”花仔把杯子往他的杯子上一碰，“放心吧我酒量好得很，才不会醉。”</p>

姜安城其实还想说，这么喝，酒量再好也非醉不可。</p>

而且他还有更深一层的担忧。</p>

若只是醉一场还不打紧，但这里可不是乐坊或是家中，这是皇宫大内，今日又是国婚喜宴，在这等场合喝醉便是御前失仪。</p>

朝堂向来云谲波诡，官员们此时能和她倾杯笑谈，也许将来的某一天，就会将她的失仪写进弹劾的奏折中。</p>

所有的无心之举都有可能为未来埋下祸端，这便是京城。</p>

可她笑得这样开心，眸子这样明亮，姜安城心中轻轻响起了一声叹息。</p>

罢了，醉便醉吧，他自会照顾她。</p>

弹劾便弹劾吧，他自会护着她。</p>

“处置得如何了？”</p>

姜原座席就在他的身边，说这话的时候，姜原在喝酒，一没有指名道姓，二没有望向花仔，但姜安城知道他问的是什么。</p>

“快了。”姜安城答。</p>

一月为期，今天是最后一天。</p>

席上还有一个人喝得比花仔还多。</p>

那就是荣王。</p>

和花仔被众人环绕不同，荣王也不用人让，自斟自饮，一杯接一杯，案上的菜一口也没动，酒却已经喝下去好几壶。</p>

荣王自少年时代就钟情于姜雍容，今天是姜雍容第二次大婚，便也是荣王第二次心碎。</p>

姜安城看他眼神已经明显在发直，显然醉得不轻，但借更衣之便，扶他离席。</p>

门外星月皎洁，天地清朗，荣王步履不稳，踉踉跄跄，口里含糊不清：“青鸟不来愁绝，忍看鸳鸯双结。春风一等少年心，闲情恨不禁……哈哈哈哈……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p>

荣王随行的侍从迎上来，从姜安城手里扶过主子，荣王晃晃悠悠拍拍姜安城的肩，整个人摇摇晃晃，眼神无法对准，“阿城，你知道世上最难得的事是什么吗？那就是你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你……阿城……你小子比我有福气……须得……须得好好抓住这福气……”</p>

他歪东倒西地扶着随从走了，姜安城在夜色里站了许久，才慢慢回到殿内。</p>

一入殿就发现花仔的坐席上空了。</p>

唤来内侍一问，内侍道：“花将军说有大事要办，也不让人跟着，奴才们也不知道。”</p>

姜安城：“……”</p>

一般花仔要办大事的时候，他总会有不好的预感。</p>

果然，没过多久，风长天身边的小丰子便慌慌张张过来找姜安城：“小姜大人快去救命！”</p>

姜安城一惊，心想莫不是花仔喝得兴起去找风长天打架了？</p>

要知道这可是风长天的新婚之夜，谁要敢耽误今夜入洞房，风长天能把人往死里揍。</p>

花仔虽说一身神力，跟风长天的刀枪不入比起来还是差着点意思，他确实应该去救花仔一命。</p>

于是他立即起身跟着小丰子走。</p>

到了隆德殿，才发现自己想错了。</p>

按照祖制，帝后大婚原本应该在坤良宫，但风长天别出心裁，婚房就设在自己平日居住的隆德殿。</p>

花仔带着满身的装备，单是姜安城认得出来的，就有林檎果、钓鱼竿、铃铛等物，还有好些姜安城认不出来的，琳琅满目带了一大堆。</p>

不管认得不认得，姜安城一眼就看出了这些东西的用场——闹洞房。</p>

姜安城腿长步子大，走得又急又快，小丰子跟着他累出了一身汗，喘吁吁道：“小姜大人，快救救陛下，把花将军带走吧，再闹下去陛下真的要急死了。”</p>

风长天确实快被闹洞房折腾疯了，不过倒不是单纯因为花仔，而是因为姜雍容搞出更别致的洞房项目，姜安城过来的时候，他和花仔都猫着腰在地上找东西。</p>

原来姜雍容往地上扔了一样东西，非得新郎找到，不然不能洞房。</p>

姜安城确认京中没有这项习俗，便知道这是阿容故意所为。花仔还一把拉住他的手：“快，快来一起找。”</p>

姜安城发现了，不论被她握住多少次，他的手仿佛都没有记忆，永远像第一次被她握住时一样惊动，要暗暗深吸一口气才能稳住心跳。</p>

“只有新郎找到才作数。”他开口道。</p>

“呃……”花仔僵硬地看了看满地摸索的风长天，心中头一回对老大生出了同情，她悄悄同姜安城道，“……我是不是不该来闹洞房？”</p>

“你说呢？”姜安城给她一个眼神让她自己领会，板着脸道，“我只知道，若是早知你是为了闹陛下的洞房，我说什么也不会带你去参加别人的婚宴。”</p>

说完，忍不住看着她带来的那些东西，微微咬牙：“你去看人闹洞房，就是为了今天闹陛下的洞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