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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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赵姐的义愤填膺, 夏小初是真没怎么生气。她说的是实话，信不信却是别人的事，她也不能按着别人的头非要相信不是。</p>

吃饭的人渐渐多起来，很快帐篷里就坐满了, 然后, 外面开始拉歌了。</p>

夏小初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壮观的拉歌现场。热闹程度堪比红馆演唱会。</p>

赵姐见她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还跟着哼上两句, 笑着问：“以前没见过这种场面吧？”</p>

夏小初笑着点头：“挺有意思的。”</p>

“你要是去部队, 这种场面天天都能看见。还有挥旗子, 吹号子的，比这还热闹。”坐在白主任身边的简军医笑着道。</p>

简军医和何军医也都是总军区的驻地军医，和赵姐是同事, 但不同科。这次总军区就来了他们三个。加上借调过来的白主任, 一共四人。</p>

简军医三十岁左右, 板寸头、国字脸，比起医生, 更像个军人。</p>

“我原本的志愿是军人，可惜眼睛近视，体检的时候被刷下来了。后来就转报了军医学院。”说到这个还是一脸遗憾：“早知道这样, 中学那会儿就少打点游戏了。”</p>

“歪打正着，我觉得你更适合当医生。”赵姐笑着安慰。</p>

其实也不算安慰, 她说的是实话。简军医虽然年纪不大, 但性格沉稳，不像现下很多年轻人那样急功近利。做事谨慎仔细，对待病人又有耐心。专业知识也过硬，是个好医生。</p>

赵姐这话就是对他的肯定，简军医挠着头皮, 呵呵呵地笑起来。配上他脸上的黑框眼镜，看着有点傻气。</p>

这里几人说说笑笑，离他们不远的那桌，气氛就没这么愉快了。</p>

虽然几人都压低了声音，周围又有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但夏小初还是隐约听到了一些。</p>

“白主任好像认识那人。她会不会真是……”</p>

“不可能！我有个大学本科同学，去了H大，读硕士，他是我们那一届成绩最好的一个，要不然也进不了H大，你们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说话这人不等别人回答，就接着道：“我读了三年硕士，又工作了四年，他还在H大，跟个硕士学位死磕。”</p>

“一个硕士读了七年还没毕业？这也太夸张了。”</p>

“我告诉你这一点都不夸张，H大像我同学这样的大有人在。几乎都是被卡在论文上。H大要求硕士以上的学生必须在NEJM或者JAMA上发表一篇论文才能毕业。”</p>

“这要求也太变态了，根本就是故意刁难学生。能在这两本期刊上发表论文的无一不是医学界的泰斗，我们国家更是寥寥无几。据我所知 ，也就韩院长和杜老各自在JAMA上发表过一篇文章。”</p>

“原来还有这样的要求，我还是第一次听说。”</p>

“所以，我一听就知道那人在说谎，还硕博连读，这牛皮吹得，也不怕闪了舌头。”</p>

“现在的年轻人说话都不经大脑，谎话张口就来……”</p>

“我看白主任好像被她骗过去了，我们要不要去提醒他一下？”</p>

“看他刚才那样，估计说了他也不会信。”</p>

“不管他信不信，既然我们知道真相，总该提醒他一句。”</p>

那边还在讨论要不要提醒，由谁来提醒。这边，夏小初几人已经吃完。</p>

洗干净碗筷，和白主任他们道别，夏小初回自己帐篷，路上碰见正准备去吃饭的“夜鹰”队员，从陆向晨口中得知秦琸易一直在指挥中心没回来。</p>

药品器械都收拾好了，白主任说下午不用过去了。夏小初在帐篷里转了一圈，看到摊在下铺的三朵雪莲花，心思又活泛起来。</p>

这么好的机会，千载难逢，怎么能不出去多采点药？</p>

趁着秦琸易不在，陆向晨他们又去吃饭了，夏小初赶紧背上包出发。</p>

这次她选择往北走，相比东边的平坦，北边要陡峭一些。走出没多远，夏小初就发现了好几个暗哨。</p>

昨天一个都没有，今天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个，用膝盖想也知道是为什么。夏小初的脚步慢了下来，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往前走，还是回营地，老老实实待在帐篷里。</p>

显然，后者不符合她的性格。在犹豫了三秒后，无视周围的暗哨，加快脚步，继续往前。</p>

爬上一个陡坡，夏小初没想到出现在眼前的会是一片石林，和周围的景致格格不入，突兀又带着点诡异。</p>

夏小初没急着下去，而是站在坡顶上观察了片刻，然后转身，避开石林从另一边下去。</p>

石林里有埋伏，人数在二十左右，估计是有什么行动，她就不下去凑热闹了。</p>

然而，转身离开的夏小初并不知道，埋伏的人里头有一个她一心想要避开的人。</p>

秦琸易躲在一块奇形怪石后面，双眸缓缓眯起，如鹰隼般的目光紧紧盯着渐渐消失在坡顶的身影。</p>

走出不远，夏小初就看到了一片藏红花。藏红花的学名叫番红花，只是人们习惯叫它藏红花。很多人都以为藏红花就是红色的，其实不是。藏红花的花瓣是紫色或白色，紫色为多，花蕊是黄色的，用药部分不是花瓣，也不是花蕊，而是跟花蕊长在一起的三根暗红色柱头。</p>

一朵花只有三根柱头，采集一斤藏红花需要将近十万朵花。藏红花不但能入药，还能当染料，用炭火烤乾便可用于食品调味和调色。因为含有奇特香味，藏红花也是世界上最贵重的香料。</p>

作为药用，藏红花能活血化瘀，散郁开结，止痛。可用于血滞月经不调，产后恶露不行，瘀血作痛，跌打损伤，忧郁痞闷，胸胁胀闷。</p>

眼前这片藏红花大约有四五亩大小，一边靠着石林，一边靠着陡坡，夏小初有意避开石林，于是选了个靠近陡坡的地方，开采。</p>

半小时，夏小初才采摘了一小把，腿已经麻了，终于知道藏红花的价格为什么居高不下了，这活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比采茶可累多了，采茶至少还可以站着，这却要一直蹲着，蹲一会儿，腿就麻得受不了。</p>

夏小初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揉着发麻的小腿，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周围没什么遮挡物，藏红花只有十五到二十厘米高，趴个人在那里绝对会被发现。这也是为什么这里没有暗哨的原因。没地儿躲啊。</p>

等腿上的酸麻渐渐退去，夏小初收回视线，低头继续采摘。突然耳朵一动，夏小初手上的动作不停，但注意力却集中到了不远处的陡坡上。</p>

人耳理论上能听到20-20KHZ之间的声音，但随着年龄的增大，人的听力会渐渐减退，一般成年人最高只能听到16KHZ的声音。但夏小初从小就对声音比较敏感，再加上练武的关系，她能听到22KHZ的声音。</p>

听了一阵后，夏小初终于确定，陡坡背面，有人在用高于20KHZD的高频声波发送消息。</p>

如果真如她猜测的，敌人在用高频声波联络，那石林里埋伏注定会落空。</p>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把这一发现告诉给秦琸易，夏小初转头看看远处的石林，再回头看看营地的方向。秦琸易去了指挥中心，回去也不见得能找到人。</p>

跑去石林，告诉埋伏在那里的人？动静有点大，会不会被发现，万一被他们跑了怎么办？</p>

所有的思考只在短短几秒钟，夏小初一狠心站起身，面对石林，开始——做广播体操！</p>

没错，就是她上小学时候跳过的第七套广播体操。</p>

夏小初把暗号融合在其中两节里，连着做了三遍，也不知道石林里的人看不看得懂。这些手势是“夜鹰”队员之间的联络暗号，她看着有趣就记下了。希望是部队里的通用暗号。</p>

石林里，有人看见了，用极小的声音，好奇地问身边的同伴：“她在干啥？”</p>

“应该是在给我们传递消息。”如果夏小初听到这人的话，肯定会感动到哭。</p>

“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哎。”</p>

三遍做完，见对面没什么动静，夏小初正在考虑要不要再做一遍，眼角余光就看见左侧有人影快速闪过。</p>

夏小初立刻转头望过去，只见几抹迷彩猫着腰擦着地面飞速而过，方向正是陡坡。这是看懂她的手势了？</p>

高频声波还在继续，长短不一，节奏有点像港片里的摩斯密码，可惜她听不懂。</p>

是跟过去看看，还是继续采药，夏小初犹豫了一秒，原地坐下。放着这么多藏红花不采，她会死不瞑目的。</p>

何况，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干，坏人就应该留给兵哥哥去抓。她是医生，采药才是她该干的事。</p>

没过多久，陡坡那头传来几声枪响，高频声波戛然而止。</p>

这片藏红花田实在太大了，夏小初忙乎了一下午，也就只采了周围一小片地方。放着包里，还铺不满一个底。</p>

眼看着要到晚饭时间，夏小初拍拍屁股站起身，背上包往回走。</p>

刚走进营地，就碰到迎面而来的秦琸易，夏小初下意识的就想躲。可惜，不等她移动脚步，人已经到了她面前。</p>

夏小初扬起笑容，露出标准的八颗牙，抬起手挥了挥：“嗨，好巧！”</p>

秦琸易上前一步，一下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目光如炬，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记性不错，这么多年前的广播体操都还记得。”</p>

晴天霹雳！</p>

夏小初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海中只无限循环着一句话：他看到了，看到了，看到了，看到了……</p>

丫头呆若木鸡的样子实在太可爱，秦琸易一个没忍住，伸手捏了把她笑鼓起来的腮帮子。</p>

脸上的触感，终于让夏小初回过神来，抬手摸了摸被捏的地方，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人抓到了没有？”</p>

秦琸易看着她，眼底带着笑意：“看在你这么大牺牲的份上，必须得抓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