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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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肆给她打电话的时候, 其实早已经等在了学校门口。</p>

要不是知道时笑刚才在上课，他早就闯进校园去找她了。</p>

这会儿电话一接通，他就命令她马上到校门口找他。</p>

时笑完全理解他的心情, 其实压根也没想拒绝他的要求。甚至还心平气和的宽慰了他两句：“你先别生气，我马上就出来了。”</p>

秦肆气得直接挂了电话，估计是怕她又耍什么花招，说只给她五分钟时间。</p>

但是他不知道，时笑并没有想过要逃避, 只不过是有些害怕，害怕和他见过面之后, 她要怎么面对一些注定的事实。</p>

她收了手机，大步朝校门口走。</p>

秦肆的车子还是和过往每次一样，停在一个醒目的位置，每次只要她一出校门, 就能第一时间精准的找到他。</p>

她站在校门口隔着来往的人群和车流，拽着书包带远远地望着他车子的方向, 渐渐放缓了脚步。</p>

而秦肆在车里头, 一直盯着学校门口在, 早就发现了她的身影。</p>

时笑往前走的每一步都异常的缓慢和沉重，这一刻，她多希望时间停留在这里就好。</p>

但是不可能。</p>

时光在不断的流逝, 所有该来的都必须得去面对。</p>

她不能再自私, 不能再贪婪, 不能再因为自己，将他推向万劫不复。</p>

所以她在心底给自己打了打气，勇敢一点, 再坚强一点。</p>

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与其让他将来知道真相后追悔莫及，倒不如她先跟他坦白，让他还有及时反悔的余地。</p>

于是重重地吐出一口郁气，再次加速步伐，穿过马路，径直朝他走了过去，然后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p>

秦肆扭头看她一眼，时笑有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立刻垂下了眼睫。</p>

他眼神扫她一秒，费了好大的劲才没让自己语气太难听，静静问：“你又抽哪门子疯？”</p>

“..........”时笑心惊胆战的，抬眸匆匆看他一眼，才解释：“没有，是因为有原因。”</p>

“原因？”秦肆神情冷漠：“什么原因你必须搬出去，还一声不吭的？”</p>

时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听他这话的意思，应该是还不知道他的母亲姚瑜然找过她了。</p>

她又暗暗吐了一口气，干脆也就直接道：“因为你为我亏了几千万，因为你为了我和自己姑父一家闹翻了脸。”</p>

秦肆眉心一跳，立刻不耐烦地问了句：“谁跟你说的？”</p>

时笑也不看他，因为没有勇气：“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不需要别人跟我说。”</p>

静了一瞬，秦肆好像也猜到了什么。</p>

他靠在座椅里沉默了两秒，还是觉得很无语：“所以你知道了这些就决定当个白眼狼？”</p>

“..........”时笑终于诧异地抬头看向了他：“不是。”</p>

“那不然？”秦肆恼火道：“我帮你还帮错了？”</p>

时笑急红了脸：“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p>

秦肆也气急道：“那是什么意思你倒给我好好说说？！”</p>

时笑羞愤地一扭头，把脸别向了窗外：“因为我不想你为我付出这么多。”</p>

秦肆愣了下，越发的莫名其妙，觉得这丫头简直不可理喻，开口奚落道：“我看你多少脑子有点不正常。”</p>

“........”时笑回头，急恼：“脑子不正常的是你！”</p>

“..................”这下换秦肆懵逼了。</p>

他怔愣地看着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之前拼死拼活到底帮了个什么没心没肺的玩意儿。</p>

缓了两秒后，他脸色彻底塌了下来：“你再说一遍？！”</p>

“我再说一遍也是你脑子不正常！”她还从来没有跟他用这么激烈的言辞对过话，今天是第一次，也是因为压抑太久，或许有些茫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表达，就这样一发不可收拾地冲他很没良心地质问了出来：“我是你什么人啊？你花那么多钱就为给我安排一个工作？你不是一个稳重睿智的大老板吗？那么多年的书白读了，那么多年了社会经验白混了？怎么突然脑子这么不好使，去做这种幼稚的事情？！”</p>

秦肆皱紧眉心，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p>

可时笑还在继续指责他：“我让你去为我做这些了吗？你知道我想要的目的是什么吗？你搞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吗就因为我随便一句话就把自己的亲姑父给得罪了？是不是我现在要你去杀人你也会去做啊？你说脑子不正常的到底是你还是我？！”</p>

她把话说得如此过分，秦肆脸色也一度一度变得难看，终于也无法再迁就，咬牙道：“我看你是疯了！”</p>

想他风光数十年，何时被人这么抨击辱骂过！</p>

更何况，他这次还是费了大力帮她，换来的却是她这么几句狼心狗肺的指责。</p>

什么道理？</p>

但时笑今天却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疯狂的用最尖刻的言语刺激他：“你不要以为这样做，就能证明自己对爱情多么虔诚高尚，我跟你说，这个世界上只有恋爱脑，只有傻子才相信爱情！相信爱情的人，到最后都会变得一无所有！而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所以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嫌钱亏得还不够多，自己还不够惨？你是不是有自虐倾向，非得让人把你虐的要死要活才觉得活着痛快！”</p>

“你给我闭嘴！”秦肆已经羞愤到无以复加，反手就将她的嘴巴捂住，另一只手指着她警告道：“你再敢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揍你？”</p>

时笑这会儿真跟打了亢奋剂似的，甚至上手跟他反抗了起来，将他的手从嘴巴上拉下来猛力推开，红着眼睛继续尖叫道：“你听不得实话是吧？可我哪一句说错了？是你自己非要喊我出来见面的，我出来了说话你又不爱听，那你找我做什么？你有病？”</p>

他俩在车里吵闹，路过的陌生人听到了一些争执得动静，都抱着好奇心往车里头望。</p>

秦肆见她跟发了狂似的，又不能真的动手揍她绑她，只好一把又将她推回了座椅里，伸手猛地一拉安全带，将她捆在副驾驶里，然后坐回自己得位置，踩油门，车子一下子飙出去好远。</p>

时笑怔坐在旁边，担心他开车出事，终于安静了下来。</p>

秦肆一言不发，将车子正常开出辅路以后，然后一路狂飙。</p>

时笑抓着副驾驶得门，问他：“要去哪儿？”</p>

秦肆跟没听见似的，根本不搭理她，侧脸冷漠地盯着前路。</p>

算了，时笑也怕自己把他刺激得太过了，待会儿惹得他出什么交通事故，只好暂时闭了嘴，等缓一缓再说。</p>

只是到了半路上，阴沉了半天得天气，终于开始下起了雨，劈里啪啦得砸在车窗上，越来越急。</p>

最后，秦肆终于将车子停在了江边一处广场上。</p>

他克制了一路，找各种理由劝慰自己不要跟她计较，这会儿两人安静地坐在车里听着外面的雨声，他还在极力的找原因反思，到底这丫头为什么突然要这样？</p>

他生气归生气，可理智还尚在。</p>

毕竟她平时是一特别乖巧温柔的女孩儿，今天突然一反常态对他这么不遗余力的攻击，说出的话甚至一点情面都不留，必定是有很特殊的原因所致。</p>

到底是什么原因？他又沉默的想了好一会儿，时笑也望着窗外好像在想事情，一时间都没说话。</p>

而车外的雨势并没有一点消减的趋势，连江面上都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p>

秦肆并不想让事情恶化，也十分想搞清楚背后真正的原因。</p>

于是把胳膊支在窗棱上，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还是再次先挑起了话题：“你是不是怪我瞒着你跟田强做了投资，现在不仅亏了钱还和姑姑家闹翻，所以愧疚自责，故意说这些话来气我想让我甩了你是吧？”</p>

时笑微愣，没料他会一语猜中。更没想到，都这种情况了，他居然还能克制着自己的脾气跟她心平气和的说出这番话来。</p>

她一时心情百感交集，恨自己没用，也心疼他太为她着想。</p>

只是他越是这样，她越觉得自己没有资格享受他的所有温柔和深情。</p>

想想自己当初的目的，和他一比较，简直羞愧难当。</p>

秦肆缓缓哼出一口气，又道：“这么做完全没必要，就算你有自己的想法，其实大可以跟我好好说，这样直接拿把刀往我心口上桶，你自己痛快吗？”</p>

时笑怕被他看出自己眼睛里泄露的真实情绪，依然扭头望着窗外，不敢回头，也不吭声。</p>

“没错，我是为了让你去田强公司才这么做，但也有我自己的原因。”秦肆说到这，又想到一些事情，气极竟还笑了下：“可你也不能这么没良心吧，你刚才说得那些是人话吗？”</p>

“我就是这么个没良心的人行不行？”时笑赌气似的开口道：“你现在知道也不迟，所以赶快远离我才是正确的选择。”</p>

“能不能好好说话了？！”秦肆再次发飙，一句镇住了她。</p>

只是在他看不到的另一边，时笑正红着眼睛努力憋着眼泪。</p>

秦肆又缓了半会儿，再开口时，仍然是克制着语气，继续对她训斥道：“你是什么样的性格我能不知道？我不在家你突然搬走了，今天又跟吃了炸.药似的把我一通骂，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刨了你家祖坟。结果说来说去，我也听出来了，你就是想跟我分开对不对？”</p>

时笑瘪了瘪嘴，眼泪终于还是不受控制，哗哗往下掉。</p>

她也不去管了，就侧坐在副驾驶上，内心万般煎熬，也只能紧紧地抠着门把手，咬牙忍着。</p>

“再怎么说，对你我也算是尽心尽力，这辈子都没对一个人这么有耐心过。”秦肆愤然道：“所以就算是想分开，你他妈总得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吧？一上来就把人一通骂，你今年到底几岁，知不知道什么叫尊重人？”</p>

时笑心里又怎么不后悔，明明在他回来之前的这几天，每天晚上都在想着要怎么跟他说，斟酌着怎样才能跟他好好道别，给他留最后一丝好印象。</p>

可刚刚，脑子里的情绪就完全没办法受自己的思想控制，就那么毫无防备的就说出了口。心里唯一还清晰的目的，就是一定要让他对自己死心，回去继续好好过自己潇洒自如的人生，别再为她这么一个不值得的人付出没必要的心思了。</p>

她也不想这样，真的不愿意这样。</p>

但是已经说出去的话，不可能再收回来。</p>

特别是他还并没有为此记仇生气，她便越发的百抓挠心，恨不得扇自己几耳光。</p>

于是这股羞愤的情绪在身体里猛烈的冲击着她的神经，终于最后一道防线爆破，她猛地一低头，双手捂住脸，趴在窗户边放声哭了出来。</p>

秦肆一愕，立刻伸手去拉她胳膊。</p>

时笑觉得自己没脸，扭动着身子不肯回头正视他。</p>

秦肆没办法，探身过去解开了她的安全带，将人强行扯了过来，扒开她满脸泪痕的小脸。</p>

时笑觉得自己已经羞耻到没脸见人了，浑身颤抖着，还试图转回身去，但是拗不过秦肆的手劲。</p>

最后，她终于忍不可忍，对他怒叫道：“我是个坏人！不值得你这样你知不知道？！”</p>

她终于抬起了脸，光明正大地看向了他漆黑的眼睛，抖着嘴唇恶补道：“我对你做过什么你知道吗？当初我接近你是为什么你知道吗？我利用你接近杜彦你知道吗？我和田强是什么瓜葛你知道吗？！”</p>

她说着，激动地甩开了他的手，继续失控道：“我真的就是个彻彻底底没有良心的人！就像你现在看到的一样，这才是真实的我！所以即便是你对我再好，我也始终防备着你，欺骗着你，留在你身边只是为了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而已！所以我根本就不值得你这样对我明白吗？！”</p>

秦肆静静的看着她，表情僵硬，眼底神色不明。</p>

而时笑一口气说出了这么多，急得胸口起伏，泪眼朦胧地盯着她。</p>

可是过了半响，秦肆却慢慢靠回自己的座椅里，仿佛觉得她还是在发疯，失望地说了句：“你还是先冷静一下。”</p>

“我现在很冷静！”她再次因他的信任和包容羞愧到难以自控，干脆豁出去了：“我可以保证，我现在是很清醒的在跟你说，并不是在故意气你骂你。”</p>

秦肆感觉快要被她给折磨疯了，垂头摁着太阳穴，只觉得脑瓜子嗡嗡地疼。</p>

他要早知道今天找她是这样一个局面，真是不该给她打电话将她强硬喊出来。</p>

可这会儿已经闹得剑拔弩张了，时笑是铁了心的要把他骂清醒。况且有些事一旦说出了口，就没办法再完整收回去了，她决定一鼓作气：“你是不敢听还是不敢信？你要实在不信就去调查我的身世啊。你去查查我——”</p>

“滚！”秦肆彻底忍无可忍，转头瞪向她，眼睛都憋出了红血丝：“你要想走现在就滚，别他妈一直跟我瞎逼逼！”</p>

“...........”时笑觉得这样不行，她必须让他搞清楚事实，这样才能让他彻底醒悟和她划清界限，哪怕反目成仇，也只有这样，他的家人才会理解他包容他原谅他的一时糊涂：“你受不了也要听！我就是故意接近你，为了利用你的关系去接近你的亲姑父杜孟辉，替父报仇！而你还被一直蒙在鼓里以为我有多爱你，甚至亲手把我送到了田强那里搜集证据！所以你问我为什么要从你家里搬走？因为我现在已经拿到证据不需要再利用你了，你明！白！了！吗？！”</p>

秦肆咬紧后槽牙望，大概是因为愤怒和难以接受，气得太阳穴青筋暴露，脸部线条也绷到僵硬的可怕。</p>

时笑身子警惕地往后缩了缩，眼眶也红得跟兔子一样。</p>

时笑眼神戒备地跟着他移动，直到他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弯身拽住她的胳膊，一把将她从车里拉了出去。</p>

狂风骤雨霎时淋了她一满头满脸，又冷又麻。</p>

秦肆“砰”地一声摔上车门，然后绕回了驾驶位坐了进去。</p>

时笑站在大雨之中，不知道他这是要干什么。</p>

刚才某一瞬，她以为他可能被她气到神经错乱，想要将她打一顿，然后推进江里去淹死。</p>

可是他把她从车上甩下了之后，却一言不发的又回去了车上。</p>

然后，立刻发动了车子，猛地一打方向盘，踩油门狂飙了出去。车轮与地面摩擦溅起来的一滩水，扑了时笑一身。</p>

时笑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目送他的车子走远，直至消失在城市暴雨中，才颤抖着嘴唇，拽着拳头弯腰尖叫了一声。</p>

他走了。</p>

他终于被她气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