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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房也就是会客厅,不过会客的地方一般不是固定的,只有自诩贵庭出身之人才会玩这一套虚头八脑的繁琐礼仪。考虑公羊瑜的身份,聂嗣便去了听房见他。
公羊瑜自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边的奴婢跟着奢奴下去休息,听房只留下他与聂嗣俩人。
“伯异冒着大雨来此,可是有急事?”
聂嗣知道他的喜好,让奢奴取来米酒温好,给他满了一爵温酒。
爵是一种饮酒的器皿,有的也是铁制,民间多用青铜一类。
“还是伯继知我!”
公羊瑜端起爵器,以袖掩面,一饮而尽。
聂嗣轻笑,又给他满上。
“伯异饮酒向来洒爽,此地只你我二人,何须作态。”
公羊瑜哈哈一笑,“瑜果然没看错人,伯继兄可为酒伴!”
“伯异还是饶了我吧,月前的大醉,吾可不想再尝试一遍。”聂嗣摇了摇头。
“酒可是好东西,不善饮酒便不善治学。先贤亦有酒家之说,伯继兄,你可千万不要无视此物。”
酒家?
聂嗣心中不当回事,面上却是风轻云淡。
陪着公羊瑜饮了几次酒,他道明了来意。
借钱!
公羊瑜也不是丹水人,他是上洛人,同聂嗣一样,都是来丹水求学的,每月都等着家里送来金帛花销。公羊瑜好饮酒,每餐无酒不欢,无酒不食,而且不喝到酩酊大醉,便不算舒坦。
酒,那是粮食酿制而成,价值不菲。似公羊瑜这般喝法,其手中金帛自然架不住消耗。
从记忆中搜寻,聂嗣发现过往之时,公羊瑜也找过他借钱买酒。
“伯异,你要多少?”
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千钱?”聂嗣眨眨眼。
钱,指的是铜钱,五千钱于平常人家来说可不算小数目。
公羊瑜摇摇头,淡定道:“五十金。”
哈?
聂嗣登时一楞,居然要五十金?!
金,指的是足量的金饼,作为贵重金属,它远比铜钱和绢帛要值钱太多。
据聂嗣所知,目前平民百姓的主要货币乃是绢帛和粮食,此二者是整个天下的硬通货!
是的,铜钱主要还是有钱人使用,一般底层百姓都是用绢帛‘以物置物’来完成交易。
这并不是说铜钱冷门,而是说底层百姓相比较铜钱更相信绢帛!
原因有两点,第一是绢帛的伪劣,百姓能识别,二来绢布可以派上实际用场。
铜钱则不然,民间粗制滥造的伪钱经常出现,平民为了自身利益着想,自然更信赖绢帛。
公羊瑜张口要的五十金,一般都是大商贾行商交易用的货币。而普通豪奢人家的金饼都是贮藏起来,用的是铜钱。
“你这是想去见圣贤啊。”聂嗣一叹。
“呸呸呸。”公羊瑜翻翻白眼,“这世间美酒如此诱人,我暂时还不想去见圣贤讨教学问。”
“五十金的美酒,你得喝多长时间?”聂嗣撇撇嘴。
五十金要是全部用来买酒,不说装满一屋子,但是数量也绝不会少。
稍有不慎,公羊瑜会喝死的!
“三日吧。”公羊瑜语气略显哀伤。
聂嗣眉头一挑,认真道:“你果真是想要去见圣贤了。”
五十金的酒,喝三天?
明晃晃的找死啊。
“你这般暴饮,我可不能答应你,这是在害你性命,我担不起责任。”聂嗣摇头拒绝。
“伯继且听我把话说完。”
“你就是说出花儿来,我也不会助你饮酒。”
公羊瑜嘿嘿一笑,“伯继,你有所不知,我要五十金可不是为了买俗酒。前些时候,我路遇城中一街,忽闻异香,我下马寻味而去,发现”
“请说重点。”聂嗣无情打断吟唱过程的公羊瑜。
“好好好,我发现了一位酿酒大师,其用秘方酿造而出的‘丹阳酒’味纯香浓,仅一闻便叫人口中生津,饮一口更是通体舒坦,真乃是丹水第一酒啊!”
口中生津?
通体舒坦?
这怕是你这酒鬼的感受。
“你的意思是,五十金是用来买这所谓的‘丹阳酒’的?”
“是的。”公羊瑜点头,拱手道:“还望伯继兄全我心意,待家中拨来金帛,瑜,定数倍奉还!”
原来,生活费不足的问题,是每个时代年轻人的通病啊。
“你不会被骗了吧,什么酒能价值五十金。”聂嗣道。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
“你真没有骗我?”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聂嗣稍微沉吟,答应了公羊瑜。
五十金于他来说算不上多少钱,每月家中都会给他拨来不少金帛,供他花销。
况且,公羊瑜每次借钱都有借有还,人品还是值得信任的。
他问这么多,只是担心公羊瑜暴饮而猝。
旋即,聂嗣唤来奢奴,取来五十只金饼交给公羊瑜。
拿到钱,公羊瑜喜笑颜开,遂邀请聂嗣一起去见识见识那‘丹阳酒’。
左右无事,枯坐府中也是烦闷,聂嗣稍一思忖便答应下来。
二人稍作收拾,起身乘车前往公羊瑜所说地点。
据公羊瑜所说,那位酿酒大师姓郭,人唤郭公,年有五十。家住丹水西侧城墙根,那一片城墙根下住的人大都是平民百姓,有钱人都是住城中心的。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聂嗣和公羊瑜抵达目的地。
甫一下了马车,聂嗣便看见混乱的街道,简陋的屋舍连绵。在他们周围,聚过来不少小孩,他们好奇的看着穿着崭新衣裳的聂嗣与公羊瑜。
“去去去,一边玩去。”奢奴赶走围拢过来的小孩,不让他们靠近自家少君。
便在这时,屋院中走来一位中年人,衣着朴素,面色黝黑,两只细眼尤其引人注目。
“公羊君,可把您盼来了。”那人谄媚拱手作揖,只是他的动作很不标准,像是个二流子故意装出来的一样,甚是滑稽。
公羊瑜平静颔首,介绍道:“这位是吾在书院的同席,你可唤他聂君。”顿了顿,他又为聂嗣介绍,“伯继,此人是郭公之子,郭环。”
听闻聂嗣也是丹水书院学子,郭环细眼一亮,连忙作揖,“见过聂君。”
同时,他也在心中暗自嘀咕,这位聂君生可真是白净又美,若不是其骨架宽大,他还以为面前这位聂君是个女子呢。
“郭君有礼。”聂嗣客气的拱了拱手。
旋即,郭环领着二人进入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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