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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影子,顺着暗影从净琉宫翻墙而出,沿着墙角,悄无声息地朝前方奔行。
突然,前方亮起一点光芒。
一名老太监,手提着一盏青灯,苍白的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望着定住不动的阴影。
“公主,回去吧,不要为难老奴了。”
人影蠕动几下,清圆公主从黑暗中走出来。
一身黑色夜行衣,紧紧包裹着柔软的身体,细若杨柳的腰身,笔直浑圆的双腿美得动人心魄。
绝美的面容,比起寻常女子,多了一丝英武之气。
一双眸子纯净如水晶,透着坚毅之色。
只是此时,却显有些柔弱,哀婉,楚楚可怜看着老太监,声音低低的说道:“楚公公,你也忍心看清圆嫁给不喜欢的人吗?”
“公主,驸马乃是当世俊杰。”
楚公公眼中露出一丝溺爱之色,说道:“这话可不是老奴在哄骗公主,你可以差人打听打听,驸马在稷下学宫,也是年轻一辈的风云人物,年纪轻轻,修为已至筑基境。或许,下一代云侯之位,就要落在驸马头上。”
“云候!”
清圆公主眼中泛起一抹厉色,声音也不复刚刚柔软,沉声说道:“城里的那些灾民,多来自云州,说起云候牧家,莫不是咬牙切齿。此等作恶之家,清圆便是嫁于凡夫俗子,也比嫁入牧氏好。”
“公主慎言。”
楚公公闻言,额头微微见汗,低声说道:“牧氏一脉六枝,乃国之重臣。当年牧国公追随高祖,百战还生,这才打下了这三州之地。牧氏于国有功,于大唐有功。”
“牧国公,确实是一代人杰,清圆亦是敬重。”
清圆公主哼一声,说道:“但是,他的这些后辈子孙,只怕早已忘记祖宗理念。一个个只管搜刮民脂明膏,成了蛀虫。”
此话,清圆能说,楚公公却不敢接。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中暗暗叫苦,说道:“公主,您还是回去吧,这门亲事不委屈公主。纵观整个大唐,能比牧氏更显赫的门弟,只怕是不多了。公主应该念着陛下的好,莫要在生事端,让陛下难做。”
“父皇真的是为我好吗?”
清圆眼中露出浓浓的哀伤之色,望着楚公公,低声说道:“这些日子,我数次求见,父皇都避而不见。人家女儿出嫁时,父亲都不是舍得。父皇却不想见我,清圆做错了什么?”
“前方大战,关乎国运,陛下一心扑在上面,公主也要体谅陛下。”
楚公公又擦了把汗水,硬着头皮接了一句。
觉得这个话题在聊下去,要是牵扯出那桩皇室禁忌之事,只怕自己的小命要不保了,连忙转移话题,由劝阻转为开导,问道:“老奴斗胆问一句,公主即不中意驸马,可有理想中的人儿?”
“不曾有。”
清圆摇了摇头,勉强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
看着楚公公,这个从小照顾她到大的老太监,不知怎得,内心深处,多了一丝诉说的,眼波流转,多了一丝憧憬之色,低声说道:“清圆也曾幻想到,未来的夫君,应该是一位忧国忧民的朝堂重臣,或为官一方,造福百姓。也想到他是一位将军,沙场百战,守护一方。”
楚公公脸上慈祥的笑容越发灿烂,听的连连点头,附和着说道:“老奴也觉得,只有这般人儿,才能配的上公主殿下。”
“这只是女儿家的幻想罢了。”
清圆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道:“前段时间,狼族殿下荒屠,在长安城中力压年轻一辈,无人敢弱其锋。后来,一个屠夫跳上擂台,一拳打死荒屠,那般景象,让清圆印象深刻。”
“确实令人热血沸腾。”
楚公公点了点头,说道:“可惜,那日我没能在场观看。不过,事后查明,是有人冒充屠夫张三。但是,出手之人,却是是一位少年英雄。据镇仙司的杨大人说,那个修为,并没有超过练气境。”
“这些都不重要。”
清圆眼中泛起一抹精乐,沉声说道:“清圆是羡慕,张三活的散脱,活的恣意。他看不惯荒屠,便登上擂台,一拳打死了他。整个大唐,年轻一辈,便是有此修为能力者,可又见谁敢如此这般行事。”
楚公公笑了笑,疑惑地看着清圆。
他有点跟不上清圆的思路,不明白怎么就从如意夫君上,聊到那个屠夫身上。
“相比找个如意夫君,清圆更希望,能活的恣意一些,洒脱一些。”
“公主!”
楚公公眼角微微抽搐,心中突生出许多怜惜之色,嘴角动了动,最终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
生在皇家,那有什么自由。
“你不用安慰清圆,清圆都清楚。”
清圆笑了笑,说道:“生在皇家,哪有自由可言。清圆生在皇室,受万民供奉,理应为他们做点事情,不能光想着自己过的快活。父皇把清圆许给牧氏,我也知道父皇心意。可是,清圆想任性一下,想像寻常家的女儿一般,任性一次。清圆怕出嫁后,在也没有机会了。”
楚公公瞳孔微缩,这话他听懂了。
清圆并不是真的在逃婚,她只是想用逃婚的举动,引起景德帝的注意,想在出嫁之前,再感受一丝父亲的柔情。
这本应该是一个女儿最基本的要求,也最容易得到。
清圆身为在唐公主,身份尊贵至极,拥有着别人几辈子得不到的财富,享受着人间最奢华的一切。
然后,在亲情方面,她却是一个穷人。
只是一个灾民家的女儿,在这方面也比她富有。
楚公公心情沉重,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哎
一声叹息,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楚公公身子微颤,朝着远方施了一礼,后退几步,提着青灯匆匆离去。
清圆转过身,望向黑暗中。
景德帝身穿明黄色的长袍,头发随意的挽着,雪在他脚下吱吱作响,一步一步的朝着清圆走来。相比朝堂上那个威严的皇帝,今夜的景德帝脱去了帝皇威严,除了那一袭黄袍外,就犹如一个普通的父亲。
“父皇!”
清圆微微扬起脑袋,纯净的大眼睛,就像今晚的月光,纯净无比。
她的举止,已有些失礼。
但是,一个女儿这般对待父亲,似乎又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望着这双眸子,景德帝微微失神。
尘封的记忆中,那个令他爱极的女子,也有一双这样的眼睛,纯净的目光似乎包容着世间一切纯真。每每与之对视,便能从无穷无尽的阴谋,肮脏算计中得到片刻的解脱。
景德帝脚步微顿,眼中柔情中,多了一丝冰冷之意。
“清儿,大唐这艘船,正处于风雨瓢泼之中。”
景德帝叹息一声,说道:“这场大战,我们必需要胜。否定,外围那些虎视眈眈的灵族,必然会一拥而上,大唐危矣。故而,我们需要团结,牧氏一族,在云州根基很深,父皇希望你”
清圆眼中露出一抹失望之色,她想听的,不是这些。
“父皇,清圆明白了。”
清圆躬身行了一礼,“清圆不打扰父皇休息了,清圆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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