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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伤我?”小丫头忽地狂笑了起来,笑到眼角飙泪,随后骤然一停“你觉得我会怕吗?”
“我怕。”红坟心上一紧,目光扫过少年随后又汇聚在女孩儿伤痕累累的面上。
兰铃一怔,哂笑抬手,少年如是她手中无形傀儡线所控制的傀儡,竟不知疼痛用脑袋开始撞击棺椁,一声一声,击打在红坟的胸口,她当即大吼“别!别动他!”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小丫头笑得癫狂,手中的力道越来越重,少年额上已红肿不堪,点点殷红染上棺椁棱缝。
“他是你的初五哥啊!”
如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似的,兰铃更加肆无忌惮地笑起来“那又怎样?”
“你!?”红坟呼吸一滞,忽而想起自己询问初五当初为何没有回葛枣村时心中的点点愠怒,她半疑半惑开口“你……恨他?……”迟疑一瞬又说“他救了你!”
兰铃脸色一变,嘴角的笑意敛得一干二净,阴鸷的视线恶狠狠投在少年身上,“不可以吗?”女孩儿近乎咬牙切齿“这世上有明文规定不能恨救命恩人吗?”
“为什么?!”竟是被她猜中了,但这是为什么呢?
“我凭什么告诉你?”兰铃虽经历了人世凄冷,却还是孩童性格,顽劣的让人牙痒痒。
既然她不说,红坟便自顾自道“因为这一年来,你满怀他还会归来的希望……而他自始至终都不曾回来看过你……对吗?”
兰铃面无表情探向少年,他正不知疲倦撞击棺椁,那双手曾在黑暗中拯救过自己,曾经只要看到他温暖和煦的笑容,任凭汹涌洪水肆意泛滥也伤不到她分毫……
“你恨他的遗忘,他的无情,可你自己呢?你回到过轶城寻过他吗?”红坟也好奇这一年来,为何兰铃一次都没有回过轶城。
“轶城……轶城人都该死,既然他安安稳稳的呆在轶城,那这当中自然也包括他。”小丫头嗤声道“我凭何要寻他?”
“是啊,安安稳稳的呆在轶城……”红坟冷笑了起来,“安安稳稳的享受他的牢狱之灾。”
“你什么意思?”兰铃的瞳孔突兀的收缩。
红坟不语,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兰铃复杂的表情不做言。
“说话!”小丫头低吼了起来,说罢便要继续加重少年的撞击力度。
“也许他死了更好,就能留下来陪你了。”红坟叹息,“至少不用为了洗刷葛枣村的冤屈到处得罪官吏。”
“……呵呵,你以为我会信你这番说辞?”语歇之际,兰铃下意识停下了少年撞击棺椁的动作。
“信不信随你。”万怨之祖两手一摊,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倚在棺椁上“来说说吧,你千辛万苦饶了这一大圈的目的。”
“起开!”兰铃呵斥,红坟一个激灵起身,双手合十拜了拜,心里咕哝此地只是灵识场景,虚幻之地,何必这么较真,随后又听前者嗤哼“自然是要轶城人付出代价。”
红坟挠了挠耳朵,“丫头,他们已经散了。”她该不会忘了葛枣村人早被她超度了吧?那些弥留的怨梓也被扑棱蛾子穷奇吹得连灰都不剩,如今的葛枣村,放眼望去只剩下几块烂石头以及后修的祠堂了,哪里还能报复轶城?
“其实你的执念从来都不是报复轶城……”半晌,红坟走向少年,用手捂住他血淋淋的脑门,口中默念起什么,便见他颓然倒了下来,她拥住他,又看向兰铃,这次她赌对了,也并没有自以为是,从头至尾,丫头从未想过伤初五性命。“你的执念,只是活下去。”红坟轻柔地替少年擦拭额角的创口,羽睫颤了颤,又一声叹息“以及,和大家一起活下去。”
闻言,兰铃撇过头去,瞧不到她脸上是何变化,只看得到悬挂于祠堂房梁上那些写着祝愿词的灯笼晃荡摇曳,为她投向光影。
红坟缓缓抬头,那些红的,白的,形状各异的灯笼上,或喜得贵子,或出入平安,或满载而归,全然都是这孤独的孩子畅想着大家还在时为他们挂起的祝愿灯,这是葛枣村的习俗,每每有人家家逢喜事,便要在门框上挂个灯笼,可作为当下喜事的映照,或许下来年的愿望,总之,欢乐与平安,是葛枣村人人不变的追求。
“很辛苦吧,一个人……替整个村子活着。”红坟嘴角抿出一抹比哭难看的笑问道“一个人望着陌湖发呆时,你看到的是当初刘大叔他们满载而归吆喝着上岸的画面吗?”
丫头身子一颤,不做回答,却又似做了回答。
“人啊,不,我们啊,总爱给自己不明了的感情嫁接一些相似的情绪,刻意自我欺瞒,久了久了,便真的以为正如谎言那般,我们把最深的执念埋在深渊里,只有它发了臭变了质才知道当初做的到底有愚蠢……”红坟深深吸了口气,目光缀满疼惜地看向那只一直都在抵抗命运的小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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