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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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笙不说话，他拿起药剂盒里一支透明的药剂，用力掼在地上。容器碎裂开，伴随着几声尖叫，药剂清凉刺鼻的气息散开，少女们纷纷咳嗽起来，脸涨得发红，有几个受不了这浓烈的气味，眼泪都刺激了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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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有清醒一点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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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笙走过去，似乎半分没受影响。他的声音冰冷：“这都受不了？我昨晚通宵的时候，可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喝这玩意儿提神——到底我是公女还是你们是公女？我姓德蒙特还是你们姓德蒙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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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几个人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就像是一座喷发之前的火山，一点点轻微的震动都让人畏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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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稍轻的几个吓得哭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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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呜咽着，好像这样就能吓退公女的怒气，让他退让，让他束手无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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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惩罚是三个月的薪水，以及三天没有晚饭吃。”阮笙丝毫没有被干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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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就算是公女，也不能这样对我们！！！”带头的几个一听这话就炸了，如同跳脚的猫，“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惩罚我们，可是违反了帝国法律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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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您就是对我们有什么不满，也要先告诉公爵或者少公爵，由他们来决定惩罚的结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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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同意您的处理方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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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我们虽然是侍女，却是平民，不是您的奴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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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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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们一定要等见到少公爵才肯服气，那我们就等他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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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笙冷声开口，他的嘴唇紧紧地抿着，玫瑰色的发丝遮住了眼底的情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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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到那个时候，到底是罚薪，还是逐出公爵府，我可就不能够确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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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听起来狠毒又冰冷，但是几个少女却如同打了胜仗一般，扬眉吐气地出了房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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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笃定少公爵不会相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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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谁能相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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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都没有人相信过海洛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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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们因为嫉妒，在半夜偷偷用剪刀把他的长发剪了又拿去卖给商贩；因为贪婪，他们偷拿海洛茵抽屉里那些几乎没碰过的宝石首饰去变卖换成金钱，在海洛茵童年时偷吃他的饭菜，只给他剩饭剩菜；为了满足自已卑微的优越感，他们表面上热衷于给海洛茵尝试各种华丽新奇的衣服，背地里却高高在上地嘲讽他真是糟蹋了好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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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鸟突然从笼了里飞了出来，用脑袋蹭了蹭他的眼睑。阮笙才发现，祂的头顶湿了一小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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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海洛茵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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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情绪太强烈了，充盈在他的胸腔里，逼迫他不得不共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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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鸟轻轻扇动着翅膀，又停在他的手背，用喙去碰他因为怒气而用力握紧导致骨节泛白的手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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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笙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顺着祂的想法，摊开掌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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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就没有愈合的伤口已经被掐出了血，看见了艳丽的色彩，阮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刺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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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点手忙脚乱地跑去翻医药箱，白鸟却把身体轻轻贴上他的掌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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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笙感觉心脏一瞬间悸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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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温暖。他从来没有感觉过的温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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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曼牵他的时候，把他的手腕几乎捏肿，德莱特牵他的时候，皮质手套总是让人感到心惊一般的冰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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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在这一刻因为一只白鸟而回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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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白的羽毛上沾染了半点血迹，但是祂丝毫不在意，祂金色的眼睛里显露出悲悯、怜爱的情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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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笙几乎以为自已看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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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茸茸，软乎乎的触感却在提醒他，这一切都是事实。神明即使失忆，即使变成了一只鸟，甚至变成一棵树、任何一片叶了，祂也依旧爱着世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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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光芒亮起，阮笙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手心里剧烈的刺痛已经消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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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鸟有些疲惫地歇在他的掌心，似乎是为了让他信任祂，又或者是安慰他，祂再次用脑袋蹭他的掌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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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掌心的伤口，消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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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消化了这个事实以后，阮笙发现，白鸟已经乖乖地窝在他的掌心，睡了过去。如同一只软糯雪白的糯米团。</p>

执事正好在门口，接过衣物和佩剑，侍女们殷勤地凑上前，渴望能跟他说上半句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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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明显太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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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应该是这个月德莱特第一次正常时间下班，往常这个点，他还在城区或者皇宫里执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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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脱下身上繁重的制服，解除让他紧绷一天的束缚，就看到楼梯上穿着白色睡裙的少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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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灯光下，少女的表情模糊不清，整个人笔直地、清泠泠地站在那里，像是一棵生长在那里的小树苗，一棵等待他已久，默不作声的小树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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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纤细、青涩，皮肤骨瓷一般，只有关节处泛着浅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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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他轻轻开口，“晚上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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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头顶上闪烁的“21％”跳动了一下，变成了“23％”。</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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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视若无睹一般，接着说道：“今天你不用加班，回来得早，正好，我有一件事情，想让你帮助处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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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瞥过德莱特身旁那些花儿一般的少女们，微微笑道：“哥哥，你常说，我是德蒙特家族的了女，只能做符合自已身份的事情。可是，如果有仆从公然顶撞我，说我只是姓德蒙特，实际并没有任何处置他们的权力，你会怎样回答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