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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是离开姑苏的日子。天还没亮,桑洱的酣眠就被迫暂停。一双手将她从被窝里挖了起来。清梦被扰,她的鼻端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不满的哼声。
不是因为昨晚睡得不够,相反,是睡得太好了。被叫醒时,神思一下子无法从梦里抽离,身子骨懒洋洋的,&bsp&bsp都有点儿迟钝了。
这段时间,尉迟兰廷做噩梦的次数变少了,可每天晚上,还是会惊醒个两三次。躺在他身边的桑洱,即使没有完全被他弄醒,在朦朦胧胧间,还是会受到一点儿影响。
可昨晚,桑洱却全程都睡得很沉很熟。
奇也怪哉,难道尉迟兰廷昨晚没有做噩梦了?
那倒是好事。
睡眼惺忪间,感觉到一双手正在有条不紊地为她穿衣服,束衣带,套袜子,桑洱打了个呵欠。随后一块沾了温水的布巾贴上了她的脸,给她擦眼睛。被清水一抹,困乏的感觉渐渐散去,眼前的景象也清晰了起来。
尉迟兰廷早已换好了出行的衣物。瞧他的神态,也不像是刚刚才醒来的样子。
"你怎么……桑洱有点茫然,声音带着慵懒的糯意∶"那么早就起了?"
尉迟兰廷笑了笑,&bsp&bsp语气如常∶"要出门了,就早些起来准备。
桑洱不疑有他,摇摇晃晃地穿上鞋子,漱了口,就被按到了梳妆镜前。尉迟兰廷站在她背后,给她梳头编发。
桑洱看着镜中的一双人影,有一瞬间,觉得好像回到了刚认识尉迟兰廷的时候。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在伶舟身边当小跟班那会儿,梳头发、煮鱼汤这些事都是她来做的。到了尉迟兰廷这里,她倒成了被伺候的那个人。
尉迟兰廷恢复男装打扮已久,不必再如女子一样描眉画唇。那刻意修细的眉毛,也已经恢复了英气的形状。但他梳妆打扮的手艺可半点也没生疏,不一会儿,就为桑洱绾好了发,全程都没有扯疼她的头皮。
天空晨曦初露。打开房门,府邸里静悄悄的,笼罩在了一层暗青色的光里。
这次出行,尉迟兰廷安排得很低调,并不打算大张旗鼓地带一大堆门生去。
桑洱登上马车,吃了几块热腾腾的点心当早点,拍干净了手心。在摇摇晃晃的环境里,人很容易犯困,她很快便抱着软枕,歪在了一旁补眠了。
睡得迷迷糊糊时,仿佛有一只手轻轻地垫住了她的头,将她接向了另一侧,让她的身体陷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中。
尉迟兰廷垂首,看着靠在自己怀中的少女。她的睡颜无忧无虑,嘴唇不点而红,微微嘟着,有点儿孩子气。腰带上垂了一个香襄,里头就装着那枚玄冥令。
望着这张纯真无邪的脸,他昨天晚上的猜测,仿佛慢慢地,就变得虚无缥缈了起来。
尉迟兰廷轻轻地吁了口气。
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工于心计,才会把别人也想得那么复杂。
昭阳宗的桑洱,凤陵冯家的冯桑……又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
马车虽华丽,却没有外露尉迟家的家纹。远离姑苏后,他们一行人,就如同再普通不过的仙门家族出行,一路上都很顺利。
姑苏的事儿,暂时都交给了方彦来看管,不必担心。
在出发的第一天,桑洱就问了他们要去哪里。得到了"南行"的答案后,她就哦了一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了。
也许,对她来说,不管去哪里都一样,都是一次值得兴奋的出游。
因为行走在外,需要住店、吃饭,尉迟兰廷不可能再像平时那样,把桑洱藏在一个没有外人的地方。
就像这一刻。
天气炎热,马匹要饮水歇息。穿过树林时,他们看见林荫深处有一户人家,似乎是山中的猎户。尉迟家的门生上前去问路。
桑洱也下了马车,趁机活动活动肌肉关节,去一去闷气。
猎户不在家里。家中只有他的妻子,以及一双儿女。大一点的孩子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看见了几个佩剑的陌生人,有点儿紧张,躲在了娘亲身后。小点的孩子是个五六岁的男娃娃,圆头圆脑的,还不到知羞的年纪,好奇地扒着栏杆,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桑洱。
桑洱察觉到了,冲他笑了一下。
孩子缩回了屋子里,隔了一会儿,又跑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一块甜西瓜。瓜肉红彤彤的,多汁又清甜,还残留着他吃过的牙印。尉迟兰廷站在树荫下,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她的性格一向都很活泼,也不怕生。或许是纯净的灵魂更容易产生共鸣,她总是很招小孩子的喜欢。
在桃乡隐居的时候,她还没有今天那么聪明,却还是能和邻里的孩子迅速打成一片,交到许多好朋友。这一点,连他也甘拜下风。
仿佛一颗适应力极好的种子,不管落到了什么土壤里,都能茁壮地发芽,毫无芥蒂地撒播阳光。
她最吸引他的,也许就是这一点。
瞧见桑洱似平要伸手去接那一瓣瓜,尉迟兰廷皱了皱眉,出声叫道∶"桑桑,过来。"
桑洱回头看了他一眼,就起身,噔噔噔地跑回来了。
尉迟兰廷取出了手帕,仔细地给她擦去了颊边的汗∶"你想吃西瓜吗?"
桑洱眼眸微亮,不住点头。
尉迟兰廷叫来了门生,让他们去向猎户的妻子买了几只西瓜。大家在林子里分吃了。
西瓜冰甜又多汁,桑洱蹲在地上,捧着一瓣,高高兴兴地啃着。尉迟兰廷却没吃多少,很快就回到了马车上。
等桑洱洗干净手,爬上马车时,就看到他正倚着窗户,在翻书,白而清瘦的手指搭在书脊上。
听见了动静,尉迟兰廷撩起眼皮,轻声问∶&bsp&bsp"西瓜甜吗?"
桑洱点头,她嘴巴里还残余着甜味呢。
"过来。"
话虽这么说,尉迟兰廷却是自己放下了书,伸手将桑洱拉到了他面前,然后低下头,落下了一个绵绵无声的吻。他轻柔而不失深入地碾着怀里少女的唇。
桑洱闷哼了一声,腰被或轻或重地抚按着,手攥紧了他的衣襟,承受着这个吻。
之所以会演变成这样的状况,全因前几天的脱敏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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