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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初四年十二月初九日,礼部以明正朔、申皇威、履王道、纪始元为由,进献“章武”“广德”“武运”“大业”四个年号,由小皇帝斟酌选用。
章武乃蜀汉刘备所有,蜀汉偏居一隅,寓意不祥;隋炀帝亡国之君,殷鉴不远,所以大业这个年号也被排除;如今百姓厌恶兵戈,渴慕休养生息,所以,十岁的刘堪最终选择广德作为大齐新年号。
广德元年正月初一日,广德皇帝下旨大赦天下,诏书曰:
广德之化,庶从兹始,宜播嘉惠,咸与维新,遂改元为广德。
新年号寓意是好的,然而,战争还要继续。
正月初九日,南征军主力一万五千人在沈阳城外集合,誓师出征。
总训导官森悌高举喇叭,站在广积门城墙垛口上,对着整装待发的大齐将士喊道:
“逆贼左良玉,趁大军北征,背信弃义,屠戮徐州军民,死难者万人!很多都是你们的袍泽兄弟1
“逆贼郑森(郑成功),屡次劫掠大齐商船,导致湖广粮食运不到山东,山东粮食运不到辽南,不知饿死多少百姓!去年沈阳叛乱,便是此贼派遣细作挑唆······”
大齐饥荒频发,很多农户辛苦种地,上缴完余粮,最后吃不上饭!
原来是因为海盗劫掠大家的粮食,听到这里,很多战兵义愤填膺,更让他们愤怒的是,发生在沈阳的内乱,也是郑氏毒计。
“现在1森悌缓了口气,扯着嗓子喊道:
“郑氏带着战舰来了,他扬言说,要埽穴犂庭,要杀光大齐百姓,一个不剩,要抢你们妻子,把你们抓到江南到奴仆!把你们孩子饿死,你们答不答应?”
片刻之后,各营战兵发出振聋发聩的吼叫:
“不答应1
“不答应1
“你们,是大齐最后的精锐!太上皇把最后的粮草都给你们了,你们的父母妻儿老小在看着,太上皇在看着!活人和死人都在看着,看着你们荡平江南,一统全国!夺粮食,杀明賊,报仇!1
“夺粮食!杀明贼!报仇1
战兵中间的训导官高举手臂,大声高呼。
“夺粮食!杀明贼!报仇1
山呼海啸。
刘招孙望着森悌,轻轻点了点头。
这么多年了,森悌还是从前模样,这让他很是欣慰。
郑芝龙被砍下的人头,高高挂在广积门城头上,几个月风吹雨淋,已经皲裂发臭。
一队队手持火铳长刀的战兵,军容严整,跟在炮兵骑兵后面,列队从郑芝龙首级经过,走出沈阳城,走向山海关。
正月十三日,太上皇率齐军主力,戚金、赵率教、王增斌各率本部兵马,从沈阳出发,过辽西走廊,由山海关入关。
十六日,辽海开冻,吴阿衡率大齐水师第一舰队八艘主力舰,向山东半岛游弋,迎战正在北上的郑成功。
十八日,蒲刚率领的齐军先锋部队,先期抵达襄阳。
羚羊军团在襄阳短暂休整后,旋即起兵南征。
襄阳以南,此时已为流民叛军控制,襄阳,成为帝国在湖广的桥头堡。
正月底,蒲刚指挥五千战兵,迅速击溃并收编宜城、谷城等地流民,共计万人。
稍事整编后,这些流民成为先锋军的先锋,长驱直入,过云梦、黄陂。
二月初五日,齐军抵达黄陂河北岸,与江夏明军隔河相望。
蒲刚令大军在黄陂河古渡口扎营,令工兵率领流民,造浮桥盾车等物,摆出一副总攻江夏的架势。
广德元年二月初八日,一场桃花雪,江汉平原银装素裹,武汉三镇寒风猎猎。
先锋统帅蒲刚,勒马立于黄陂河北岸木兰村东,一河之隔,江夏大营旌旗招摇,一面面左字大旗迎风招摇,密密麻麻的明军营帐从黄陂河延伸向长江,一眼望不到尽头。
“左良玉,别来无恙。”
第六兵团中军大帐设在黄陂河北岸的铁佛寺。
二月初十晚上,主官蒲刚与训导官邢忠义,以及四名营官在寺庙中召开紧急会议。
天已经黑下来了,全靠着几盏马灯的光放在寺庙照着。
适逢其会有好几盏马灯的鲸油都点尽了,灯光幽幽地快要熄的神气。
蒲刚决定先按兵不动,派出小股斥候渡河,打探清楚左良玉部虚实,再做进一步计划。
此次第六兵团南下只有五千人,渡河器材没准备好,贸然出击,一头撞上十几万左良玉大军,打的赢还好,打不赢的话,让明军席卷北岸,裹挟流民北上,后果不堪设想。
训导官邢忠义则主张立即出击,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不必要瞻前顾后。
两人争执不下,最后蒲刚以主官身份一锤定音,宣布先派斥候渡河哨探。
哨探的任务很快被传达下去,最后落在第一营两名斥候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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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景万韶从河滩上爬起,看见田畴间的一段高地上有一座庙宇。
两人避开大路向那庙宇走去,想找些吃食,顺便询问附近渔民,打探明军情况。
已是黄昏时分,荒废的庙宇连个乞丐影子都没有。
徐景说:“忍一忍,潜去江夏城中吃。”
万韶道:“看来明军连和尚都抢,日他仙人板板1
他们继续在山地上走,所幸庙宇前面不远燃起缕缕青烟,看来还有人家,两人向那儿走去。
一个小小村落,孩童们站在村外四处张望,瘦骨嶙峋像地狱小鬼。
两个夜不收扮做行商,背了个装满荒草的背囊,朝小孩子走去。
“哎,小孩给你糖吃,你们村儿大人呢?”
流鼻涕的孩子猛地抢过徐景珍藏舍不得吃的冰糖,伸出沾满泥巴的手,指着后面正在燃烧的房屋。
一座烧黑的山墙上,挂着个一丝·不瓜的村民,只有一只草鞋还穿在他脚下。
看手法,应该是左部的杰作。
“他大爷的,姓左的,真不是东西。”
小孩继续玩泥巴,徐景攥紧匕首,朝万韶使了个眼色,小心翼翼朝尸体走去。
山墙根下,坐着个老头,也是衣衫褴褛,脚下没穿鞋,脑袋低垂,手里攥着根麻绳,像在干什么农活,徐景是地道北京人儿,对湖广农活并不熟悉。
“哎,大爷,墙要倒了,走吧。”
喊了两遍,那老头才颤巍巍抬起头。
“咋了?”
徐景发现那双浑浊的老眼正死死盯着自己的手一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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