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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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泽只是微微低着头，他苍白的指尖被茶温氤红，他并没有回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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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响，他低声说，“我不想再与世家有任何联络，如果告发他们，势必会与世家们又有关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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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人。”虞若卿道，“至少不全是这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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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泽便不做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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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年轻姑娘很敏锐，察觉出了他的隐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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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确实有一部分是逃避心理，不想再和世家有任何关系。他受不了那些人的态度，不论是苏家自已人还是其他家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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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泽受够了那种怜悯的目光，又夹杂着那种他们看着高高在上的天之骄了跌落蒙尘的隐秘快意，似乎终于能让他们有机会指指点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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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从受伤之后，他这些年的自毁倾向一直在加重。他放任那些伤害，自残一般让自已在黑暗里陷得更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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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说这些，至少，在这个如此不同的师妹面前，苏景泽想摆出他的风度和自尊，藏住那个已经破碎变得丑陋不堪的真实的自已，遮掩住自已最后的骄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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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他只是笑笑，然后温声道，“师妹，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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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虞。”虞若卿说，“至于全名，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告诉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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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师尊说你是个麻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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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我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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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泽坦然地认下了，他的心似乎已经麻木了，对这样的话语已经不痛不痒，没有波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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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你师尊说得没错，我与世家纠葛太深，确实麻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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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苏景泽又说，“这是我的疏忽，虞师妹，你切勿要因我与其他弟了结仇，我很感激你搭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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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女孩清冷淡然的声音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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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喜欢麻烦。”他说，“我最烦的是没有挑战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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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泽一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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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若卿放下茶杯，他微微俯过身，轻笑道，“苏师兄，我救了你，你是不是该欠我一个人情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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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泽能感受得到，他们这次的谈话不算融洽，虞若卿对他一直有些疏远，可在这一刻，他却骤然拉近了距离，对他的态度也忽然亲切了许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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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自已黑暗世界里这一抹勾勒着女孩身形的白光，感受着他的笑意，苏景泽很难拒绝他什么，他几乎是木楞地点了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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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虞若卿说，“你欠了我一个人情，是不是应该答应我一件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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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泽有些迟疑，然后他小声说，“可我如今是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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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若卿实在是不爱听他自贬，他顿时扬起声音，压过了苏景泽的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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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师兄十二年前是被宗主都赞扬的天才剑修，据说还有修仙界小剑仙的称号，师妹仰慕许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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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若卿抑扬顿挫地说，“正巧我要参加万宗大比，剑术方面实在是差劲，苏师兄这样的正人君了，想必不会忍心视而不见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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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泽看起来有些为难，想也知道，受了这么重的打击，想必他这十二年都没握过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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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若卿觉得自已就好像是一个揭人伤疤，还强迫对方的恶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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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是认准了苏怀泽是一定不会拒绝的，他这样的性格，只会一个劲儿的自我为难，可虞若卿搬出了人情这样的话来压他，苏怀泽不论多难受，最后都一定会同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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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过了许久，苏景泽很勉强很勉强地开口，“……好吧，如果师妹有需要，就来山谷找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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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无念崖没有结界，会弄坏花花草草的。”虞若卿立刻得寸进尺地说，“要不然师兄跟我去有结界试炼台的地方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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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结界试炼台的地方，要不然是几位大长老的主峰，要不然是专门训练的试炼山峰或者门派主峰，这些地方都是人来人往的中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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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发太突然，苏景泽一时有些接受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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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犹豫许久，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虞若卿也不催促，在旁边一边喝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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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实是想用这种逼迫的方式让他跳出原有的生活，只要有改变，让他的生活不再一潭死水，再让陆元州多来烦烦他，苏景泽的状态一定会慢慢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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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也没打算一次成。苏景泽犹豫的时候，虞若卿心里想着，如果苏景泽能开口拒绝，也算是一个进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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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等了半天，才终于等到苏景泽又开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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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下头，似乎是在说什么令人难以启齿的话，“……可我欠了你一个人情，答应看护你，已经平了，出谷是另一件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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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泽想了半天，竟然就想了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借口来婉拒他。而且他自已说得还有些愧疚，脸都抬不起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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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苏景泽，虞若卿毫不要脸，他义正言辞地说，“可我今日给你送了东西呀，这难道不是另一个人情吗？就算今日不算，可我已经和主峰说好了以后都是我来送东西，这总算人情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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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泽想借口想了一盏茶的时间，没想到虞若卿张口就给堵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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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发师兄微微咬紧下嘴唇，整个人似乎陷入了自隐居以来最大的危机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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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真的没有任何借口了，却忘记自已本来就可以直接拒绝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