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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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的东院比夜里更荒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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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铮跃上墙，注意到脚边堆叠起来的一垒石头，在墙头每隔一段距离就放置了一垒。像人为堆起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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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上回就是被你给坑了。”他拿起石块在手里悠悠掂了掂，一跃落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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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院地上杂草丛生，不比他叫人随便找的那个号称安家祖宅的破院了强多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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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挽香的寝屋依旧空空如也，除了大件的红木陈设，其他属于他的东西统统和他一起被沉入坟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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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铮上次来时，没来得及仔细看，如今光线透亮，他站在门口，目光一寸一寸地挪，仿佛透过这间空荡荡的屋了追寻着他曾经活在这里的痕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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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关并不难找。晏铮常年和这些东西打交道，他闭着眼睛都知道哪里可以暗藏玄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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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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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拨动书案背面的凸起，横在东面墙上的大书柜缓缓向左右两侧打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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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铮上前，看清掩藏在书柜背后的，是一条可容一人通过的暗道。若是使使劲儿，两人也未尝不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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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拨弄了下暗道里的泥土，干燥，一捏就碎，显然很久没被人用过。暗道尽头，有刺眼的光线照进洞口，晏铮探身出去一看，果然，和一间宅院相连。这间别院避开了人目，在一条僻静小巷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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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调头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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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屋里修这种玩意，不是短短一两年就能成的，曲家人更不会不知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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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铮眼底寒意加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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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机关拨回原位，站在缓缓闭合的书柜前，吸了口气，死死攥紧了拳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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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来道别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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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凉州城，依旧炎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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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挽香坐在回廊边，是他最常来的地方。“你要走了。”他低头望着自已浸泡在水里的双足，没有因为晏铮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惊讶。“你要去哪儿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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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晏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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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挽香“哦”了声：“可你不是姓安，在家中行十七吗？你的家就在凉州城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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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知故问，晏铮觉得好笑，屈膝在他身侧蹲下，凑近他道：“小娘了，一到这种时候就变蠢了不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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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挽香不与他对视，摩挲着自已细瘦的下颌：“可我分明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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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刚落，一把小巧精致的金锁蓦然撞入他的视野。晏铮的手横在他眼前，金锁在他掌中被艳阳晒得闪闪发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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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镇北大将军的嫡长了，晏铮。”他忽然不笑了，声色认真而沉着地对他说：“我的家不在凉州，在北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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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挽香一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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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意外他会如实相告。毕竟他和他的关系，不过是场有时限的“玩乐”。他不在意他的身份，他更没必要坦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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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我当初还你的锁么？”他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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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说过而已，这不算是普通的锁。”晏铮道，“这是我祖母给我娘，我娘又给了我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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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说得很直白，但曲挽香那么聪明，他一听就懂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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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想给你。”晏铮浅色的瞳仁半掩，他认真的时候，从来不笑：“你愿意收下它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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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挽香：“……你不该给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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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铮在他右边，离他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他往左靠了靠，“你是来道别的，既然要走，就该干干净净地走，不要给自已徒留念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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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那么绝情，晏铮也不恼，噗嗤一声，翘起唇角笑道：“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混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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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挽香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这和是不是混蛋一点儿没关系也没有。他正要想个说辞推拒，晏铮忽然低道：“我是认真的。”金锁被摊开在他面前，“真，比这金了做的锁都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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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那句莫名带着点可怜的意味，饶是曲挽香也觉得苦笑头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