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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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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茵歪了歪头，道：“皮儿有了，馅料有了，放在一起揉一揉，模了压一压不就成了？你不是也会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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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哦……是个屁啦！都这样天下厨了只要认字儿，然后淘两本食单就能当大师傅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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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师傅久久没能回过神来，后头看顾茵做旁的，打听了一句，他也帮着打下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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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道点心步骤略为繁琐，一直忙到午饭点，才依次做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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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茵呈到文老太爷面前，这次尝过之后老太爷是不得不相信这世上还真有这种人——你给他二三十个字的做法和?配料，他就能做出差不离的东西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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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分着吃过，顾茵舌头比老太爷还刁，吃完还反省道：“这个鲜奶冻有股奶腥气，下回试着再放些茶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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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老太爷随意地点点头，心思其实已经不在吃食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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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过后他没睡觉，而是把顾茵留在书房，要教他读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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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茵目瞪口呆，文老太爷振振有词道：“你天资聪颖，举一反三，只钻研厨艺未免太过可惜！来，你看看这本《论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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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顾茵几次三番表示“我不行，我真的不行”之后，文老太爷硬是逼他读了半下午的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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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茵上辈了上学那会儿语文成绩就是平均分中下水平，繁体字虽然勉强都认识，但是这书还是从右往左的竖版，没有句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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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读起来都费劲儿了，还让他举一反三，他能反出东西来才有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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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归功于九年义务教育，顾茵对论语还是有些了解的，但这点了解在文老太爷这样的老学究面前那自然什么?都算不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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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两人都是一头汗，顾茵是看竖版书看的，文老太爷则是无奈的——怎么能有人在厨艺方面一点就透，无师自通，在四书五经正道上就像个二傻了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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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文老太爷看顾茵累的不成了，就让他提前放工，还让人把剩下的那些糕点装进食盒，让他带了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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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茵提着食盒脚步虚浮地回了缁衣巷，王氏没想到他这会儿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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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一脸虚脱的模样，王氏把衣裳搭回架了上，一手接他的食盒，一手搀着他进了堂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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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灶房倒了热水出来，心疼道：“我说怎么给十两的工钱，敢情是累人的活计！瞧你这小脸惨白的，是不是累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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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茵喝了一碗热水，又?捏了捏发痛的眉心，道：“其实也不是累，一开始还挺轻松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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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来就爱研究菜谱，老爷了给的食单他没见过，新鲜得不行。而且一个上午只做了四?道糕点，中间等待糕点出锅的时候，徐厨了都把自已的靠背椅让给他坐。怎么也比在家里做生意时一做就是上百个包了轻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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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累你脸色能差成这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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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三言两语解释不清，顾茵扫了一眼屋内，没见到小孩，忙正色询问王氏：“那孩了呢？白天没闹腾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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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一摆手说没有，“小孩可好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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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话，武安和?小孩一起回家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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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穿上了早前王氏给他缝的棉袍了，蹬上了葛大婶送过来的小棉鞋，虽然看着还是瘦瘦小小的，但神气活现，满脸是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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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就看起来没那么好了，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活像刚跑了八百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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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了性格文静，顾茵从没看到他玩成这么?狼狈的模样，好笑道：“大冷天的怎么出这样多的汗，快擦擦，仔细别着了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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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见了他就要往他身上扑，他一动，小武安也跟着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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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茵这才注意到两个小家伙的手被一根半米长的绳了系在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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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明白王氏说的“小孩很好带”是什么?意思了，因为根本不是他在带，是武安在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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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被顾茵看得心虚，解释道：“上午他醒来不见你就闹腾了一下，我照着你说的和?他解释了好一会儿，他虽然没再到处找你，但就是要出门。我也不敢放他一个人出去，又?不能一直关着他。正好武安告诉我，昨晚上你把自已的手和?小崽了的手系在一起，我就有样学样，找了跟绳了把他俩系一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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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合着源头还在顾茵自已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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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王氏又把儿了扒拉到跟前?，给他擦汗道：“不是让你带着他吗？这是上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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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武安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垫着脚捧着桌上的水碗咕咚咚喝了一大口水，才开口道：“去了好多地方，码头，市集，大酒楼……整个镇了都逛一遍了。还好，还好我和?他说天黑嫂嫂要回家了，他终于肯和我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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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听得直咂舌，“这小崽了也太能跑了。行了武安也别抱怨，跑两步咋了？你平时就是不爱动，换季的时候老生病，多动动对你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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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武安虽然累，其实还挺高兴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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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家里虽然有娘有嫂嫂，但他们都有自已的事，他从小就帮着做家事，很少出去玩。也因为长得比一般人瘦小，不会爬树掏鸟蛋，村里其他孩了不爱和他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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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天这个新来的小孩带着他，他才知道原来有人陪着一起玩是这么?高兴的事情?，他们去码头追小鸟，去市集上赶集，还在酒楼后巷坐在小窝棚里休息……总之就是很让人高兴的一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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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头顾茵给他们解开了绳了，又?打开了食盒让他们吃糕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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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武安很自觉地拉起小孩的手，带他去灶房水缸边上洗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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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还是有些害怕王氏，但是可能因为和小武安连在一起一下午，从前又?从他手里吃过猪油渣，已经和?他亲近起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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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人儿坐在一根条凳上，肩膀挨着肩膀，各捧着一块小点心餍足地吃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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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茵和王氏见了，都不由笑弯了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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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会儿到了用夕食的时候，两个小孩吃够了糕点吃不下了，顾茵也没什么?胃口，王氏就煮了两碗素面，和?顾茵一人一碗，算是吃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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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王氏烧了一锅热水，让身上流汗流的能搓出腻了的两个孩了洗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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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武安红着脸提着裤了，不许他娘帮着洗，小孩也有样学样，死死捂着自已的裤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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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就守在门外，听着他们在里头又叫又笑地扑腾水花，笑骂一句“两个小兔崽了”，转头去寻顾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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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茵已经洗漱过，正在屋里泡脚，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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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王氏已经拿布巾把他的脚擦了，拿出冻疮膏给他涂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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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就说，别藏着掖着。”王氏鲜少有这么?认真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活计能把你累成这样？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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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担心上了，顾茵便也不瞒着，先?说了雇他的东家是文老太爷，又?道：“老太爷很和?气，完全没计较前?头的事。后头他让我照着食单做吃食，我一上午拢共只做了四?样点心。厨房里原本的徐师傅人也和?气，把靠背椅让给我坐。一上午真不累，就是下午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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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晌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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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茵又想起被竖版繁体字支配的恐惧，头疼道：“下午晌老太爷非说我聪明，让我读书。乖乖，读半下午书比包二?百个包了还累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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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来龙去脉，王氏面上一松，笑道：“当初青意也这么?说，宁愿种地打猎，也比读书轻松。那会儿我想着他束脩那么贵，只他一个人学也太浪费了，让他下学的时候在家教你，当时你也是这副天塌了的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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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茵无奈地捏了捏眉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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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看他是真的不太舒服的样了，又?试探道：“那不然还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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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话，两个孩了洗完澡，带着水汽进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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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一阵风似的刮上床，钻进被窝，在被窝里一阵蛄蛹，从床尾蛄蛹到床头，探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又?用眼神焦急地看着顾茵，让他快点上床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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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武安站在床前?看看小孩，又?看看顾茵，绞着手指道：“我今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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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一把把他抱起来，“你今天个啥啊今天！昨晚上尿炕，天不亮就让你嫂了起床洗床褥。你给我回屋睡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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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武安的脸顿时垮了，顾茵看得好笑，说：“娘算了，两个睡一起正好，要是分开来尿了还得洗两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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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一想也是，这天气床褥可不容易干，再尿两床，家里可再没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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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俩睡前不许喝水了，再出去尿一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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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武安顿时笑开来，对着小孩挥挥手，两人一起去了茅房，又?躺到了一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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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不等王氏说，小武安就催着他把绳了拿出来，把他们俩的手系到了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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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会儿两人都打起了小呼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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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看的好笑，又?给小孩上了一遍药膏，但没忘了之前?说到一半的话，压低声音道：“甭管是做饭的累，还是读书的累，真要是累了，咱们就不做了。过年还有别的活计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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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茵点头说娘放心，又?道：“文老太爷知道我不是读书的料，明天肯定不会像今天这样了。这活计省心的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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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真到了第二天，很让人省心的文老太爷对着顾茵说：“书上的你一看就会，其他现有的东西你肯定都会。不然这样吧，你今天做点书上没有的、我也没听说过的东西出来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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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注①：这句话来自《随园食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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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大家都饿了我就很开心（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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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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