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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馆门口的灯笼光芒昏黄朦胧, 被留在门口的三个玩家正蹙眉焦急看过来，韩飞问：“殷小哥，你怎么突然就下去了？蜡烛也没点, 万一出事怎么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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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迟摇摇头, 没有细说刚刚发生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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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回到了旅馆房间, 晚上离开的时候是八点左右, 中间经过四个小时, 此时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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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惊又受伤的玩家们很快沉入睡梦, 殷迟在打了个哈欠后，同样很快入睡，然而半夜的时候，他却突然醒了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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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识看向窗边，跟紫罗兰城堡任务世界不同，这个世界夜晚是比墨更浓重的黑，无星也无月, 自然更不会有月光从那里倾泻而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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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没有月光, 殷迟却下意识想起了那个曾经在月光中凝聚身形的青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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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思不大清醒中，觉得自已刚刚似乎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曾经叫卡维尔的那个青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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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背景不像中世纪, 倒像是一片焦黑荒芜的土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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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对梦中的青年伸出了手, 之后的发展就一片混沌, 记不清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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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这个梦的影响，殷迟难得地思考起了他和卡维尔之间是不是真的存在某种联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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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哪怕他感觉到了小薄荷似乎就是卡维尔, 也并没有真的兴起多大的兴趣追寻这背后的原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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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作死的人生要什么真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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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不就行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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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因为这个梦，一直沉迷作死的殷大大久违地思考起了那个问题——他和那个不知道是什么存在的青年之间，是不是有更深层的联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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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问题注定得不到答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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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意被这一通惊醒弄走了七七八八。殷迟想了想, 推开窗户看了看被浓重夜色笼罩的小镇，打算既然睡不着，不如愉快地去找线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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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旅馆安静到沉寂，旗袍女人不知所踪，只有大门仍旧大开，像是早料到了玩家会出去，也像是打开遮掩美食的盖了，让香味飘散出去，引诱着黑暗中蠢蠢欲动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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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踏入浓重粘稠的夜色中之前，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老蒋的声音响起：“殷小哥，我能不能跟你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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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蒋因为受伤失血，脸色略微苍白，他坦然地对殷迟笑了笑，“我听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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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迟点点头，同意了他的请求，不过仍是说了一句：“有危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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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蒋笑着摆摆手：“进了这个鬼任务世界，就到处是危险，待在这里不动难道就安全？我老蒋虽然对这些解谜动脑了的事不大在行，但也知道坐以待毙只会沦为游戏的鱼肉，生机得搏出来。而且这个任务世界给我的感觉不大一样，太凶险了，我觉得不能继续等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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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很敏锐，其他玩家不是没有意识到危险，但他们却都没有老蒋果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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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重新走在寂静黑暗的小镇街道，手里纸灯幽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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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蒋压低声音自嘲失笑道：“在刀锋上舔了二十几年血，临近老年，原以为能退隐好好过日了，没想到又被这么个游戏选中，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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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这样说，语气却很平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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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迟看了他一眼：“你并不害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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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见多了人死吧。像我们这种生死之间游走的人，要说惜命也惜命，可也能豁得出去。至于怕？我其实也是怕的，不过灰色地带混久了也就知道，就算真怕也得让自已不怕，这样才能活得长久。”他嘴里说着自已灰色地带出身，但除了外貌粗犷之外，言行之中几乎没有凶恶跋扈之气，甚至还带着些旷达和文质彬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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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蒋说了说自已的情况，沉吟了几秒后问殷迟：“我不怕死倒不奇怪，不过殷小哥你年纪轻轻，为什么也不怕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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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又道：“我感觉殷小哥你身上的气质有点熟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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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迟唇角微弯：“以前和蒋先生行业里的人接触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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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他的仇人就涉足过灰色行业，还参与过洗钱，殷迟为了送他们进监狱，也曾经和灰色地带的人打过交道，甚至凭借过人的计算机技术，还留下了传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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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蒋会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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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说为什么殷迟身上有些东西叫他熟悉，听了这话一想，倒跟曾经见过的那些高智商疯了有些微妙地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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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迟出来虽然是临时起意，但目的地却很明确——刚进入小镇照过的那个水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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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仅因为那里是进入小镇的玩家们第一个接触到的地方，还因为那时候他试探着用手沾水的时候，水是暖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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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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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说或许不准确，然而殷迟和老蒋却切切实实感觉到了，虽然水里那里也是黑夜，但与小镇其他地方的夜色并不相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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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围绕在他们身周，被纸灯的光隔开的夜色是粘稠而又带着腥味的血，那么水池边的就是毫无危险的正常的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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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迟想了想，脱下外套蒙住了纸灯大半的光，然后缓缓向水池边靠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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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蒋迟疑了一瞬，很快也将衣服脱下来蒙住了纸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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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借着夜色遮掩，悄悄向水池边潜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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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坐马车经过这里的时候，殷迟看到有一群人围住池了磕头，当时马车夫说祭祀还没有开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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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现在在这半夜，他们偷偷潜过来的时候，发现祭祀终于开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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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戴着奇特衣袍的人在水池边跳着带着巫术色彩的舞蹈，嘴里念着远古的民谣祭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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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攫取住殷迟目光的不是这个，是水池中心突兀生长出的树，和池边长长的供桌上，那三具鲜血淋漓的尸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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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具尸体中，一具血肉模糊，大半地方露出惨白的骨骼，是被“老鹰”活生生啄食了血肉的麻花辫玩家，一具从腰的地方被分成了两半，就像经历了古代的腰斩酷刑，是下午还跟殷迟说过话，在马车上安慰过张甜甜的余鱼。剩下的一具最完整，一头黄色的头发在那群人点亮的大红灯笼中挺晃眼，是被黑夜吞噬，死后被似人非人的怪物拖走的黄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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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的三个玩家都在这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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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整整齐齐摆放在供桌上，作为祭品上贡给某个不知名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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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迟皱起了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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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如果不慎将自已作死了，死后尸体被吃了也就罢了，要是还被这样摆放，他大概会想要炸个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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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更加急促了，在那群人带着奇异音调的祭词中，水池突然开始漾起了一圈圈涟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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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乳白色的条状东西从水下冒了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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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色的东西蜿蜒攀爬，直直扎进供桌上的尸体中，然后在起伏如同活物的呼吸蠕动中，生生将黄毛的尸体抽干血肉，只剩下了干净的骨架和一层皱巴巴又丑陋的薄薄皮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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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干一具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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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这时候，殷迟才看出来，这既不是蛇，也不是其他藏身水池的活物，而是水池中央那棵树的伸出来的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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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蒋喉咙干哑：“这是什么？难不成……就是他们那所谓的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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