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最后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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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繁无垠的群星之上。</p>

纪长安独自漫步，行走在混沌海中。</p>

在他的记忆中，“他们”早已知晓混沌海的存在，但这却是“他们”的首次造访。</p>

无穷宇宙如泡沫般生灭于混沌汪洋之中，每一秒都在诞生新的宇宙，每一秒也都有残破的宇宙走向寂灭。</p>

只有原初才有资格勉强行走于混沌海，探索无尽宇宙，从中获得蜕变的资粮，以求有朝一日超越天道。</p>

在这当中，有人崇尚平等交易，因果不加身；有人喜好四方掠夺，哪管他因果不因果，看上了眼，打得过，那就是天材地宝有德者居之；有人讲究缘法二字，缘法到了，无论是求还是予，皆是顺应天理……</p>

如此种种。</p>

便构成了混沌海的百态面貌。</p>

而这座混沌海的主旋律，终究还是“顺应天理”，以掠夺为主。</p>

弱肉强食，天经地义，现实而残酷。</p>

族群与族群，国家与国家，星球与星球，星系与星系，宇宙与宇宙……</p>

似乎唯有侵略才是永恒的话题。</p>

对于以掠夺为主的原初者而言，真正的困难在于如何打破一座宇宙的界壁，只有打破界壁方能进入其内，搜刮一切。</p>

在祂们眼中，珍惜的资料不仅仅是天材地宝，还有无尽生灵。</p>

先前那位被他一巴掌拍死的原初，就是其中一员。</p>

在纪长安的记忆中，【天命】罗兰·诺戈尔曼所在意的问题其实都一直存在，也永远不会消失。</p>

所以他们从来都不曾插手，只是在关键的问题发表态度。</p>

而罗兰清楚地明白这一点。</p>

所以他从未想着彻底推翻这个问题，他只是想让这个世道变得稍微好些。</p>

而其中的关键，或者说源头，便在于站在大宇宙星空最顶端的他们四者。</p>

他们欣赏甚至敬佩罗兰的选择。</p>

也正是因此，在面对选择散道的罗兰，他们没有拒绝他的请求。</p>

而面对罗兰的问题，他们也都交出了属于自己的答案。</p>

亦是未来道途之所在！</p>

在一处以星辰勾勒描绘的河带上，纪长安缓缓停步，静默无声。</p>

康斯坦丁选择绝地天通，让神灵不与万灵同居，做的最是直接而干脆。</p>

商熙烛选择以己心代天心，牺牲众神的自由，换取万灵众生的自由，他身先士卒，珠玉在前，麾下臣子又怎敢不相伴相随。</p>

而西尔维亚，选择的却是最为困难，近乎看不到结果的平等之路。</p>

至于自己……</p>

纪长安低头看去，看到了众生百态，看到了万灵万象。</p>

他们一直都是这座人间，最后的底线。</p>

……</p>

……</p>

有超越者曾形容这世间无论是命运还是光阴，皆是一条浩荡奔流，不可阻挡的大河。</p>

而生命就如一滴滴水，落入溪流，汇入河道，最终融入这条奔腾不息的大河。</p>

无论是时间还是命运，都不是常人所能干涉。</p>

它们沿着既定的河道奔流，从不偏离轨迹，宛若这世间最后的卫道者。</p>

但这世界从来不缺意外。</p>

2000年6月21日下午四点五十六分。</p>

一截粉笔飞越过六名学生的头顶，以无比惊人的准度落在熟睡少年的头上。</p>

“卫宁，你上来做这套题，你做不出来全班人陪你在这做，做完再放学！”</p>

数学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瞪着眼，指着一脸茫然的少年。</p>

教师内骤然传来一阵小轰动。</p>

卫宁抬起头，目光失神而茫然，而后慢慢聚焦，凝固在讲台上的黑板上。</p>

窗外临近暮色的阳光依旧金灿灿，铺满在半间教室内。</p>

穿着蓝白相间的肥大校服，顶着金黄色阳光起身的少年，仍旧沉浸在难以置信中。</p>

陈旧的教室，熟悉的讲台，满是划痕与涂鸦的白墙，晃晃悠悠的老旧风扇……</p>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熟悉到让他为之落泪的地步。</p>

他侧过头，从身旁的玻璃窗上看到了自己尚还青涩的面庞。</p>

这就是……</p>

来自命运的馈赠吗？</p>

原本迫切地等着最后的放学，却因老师的话而陷入躁动的同学们，忽然怔住。</p>

那个老是坐在窗边，立起一本书，把自己藏在书偷睡的少年，竟然在这一刻潸然泪下，茫然而激动地注视着他们。</p>

就好像……</p>

一个神经病？</p>

……</p>

六月下旬的气候已经有了酷暑的味道。</p>

五点的太阳依旧高悬于空，头顶的树叶被热风吹得沙沙作响，热浪翻滚。</p>

卫宁站在拥挤的人潮中，这是学校大门前的通道，大量的人流从学校涌出，不断有人从他的身边经过，这让静止不动的卫宁有种格格不入，就好像激流中的石头。</p>

他眨了眨眼，感受中空气中涌荡的烟火气，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p>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比“以前”整整瘦小了一圈，还白嫩白嫩的，没有一丝伤疤痕迹。</p>

嗯，自己现在的皮肤真是白啊！</p>

卫宁忍不住在心里感慨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