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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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他的声音还保留着沙哑,好像怕吵到她似的。
伊莉亚点点头,揉了揉僵硬的脸颊:“手术准备好了,你想什么时候做?”
k望着实验台上那不大不小的铁盒,里面盛满了各种不锈钢器具,说不恐惧当然是假的。但是他转念一想,集中营里那么多兄弟,他们都置自己的生死于度外,这点儿小小的开颅手术又算的了什么呢。
“尽快吧,至少赶在基地发现我以前。”他咬着唇道。
伊莉亚笑道,“你倒是很勇敢啊。”
k无奈地赔笑,垂下的眼眉闪过一丝光彩:“有时候只想着自己反而流于怯懦,想想别人倒会充满斗志呢。”
伊莉亚点点头,神色颇为惊讶:“这果然像是你说出来的话呢。”
有什么办法呢,不管什么时候世界上都不止有你一个人,周围的人会对你充满各种影响,k想。
寒冷的冬天,夜晚总是来的特别早。窗外寒风霍霍,927室内温暖如春。
用过晚饭后,伊莉亚给他注射麻药,手术采取全麻,k他将短暂地不省人事。
蓝白色的薄手套覆盖在伊莉亚的皮肤上,将她修长的手指轮廓描摹得格外清晰。
鲜红的血液溅在蓝白的手套上,这撞色太过猛烈,像是一幅教堂上色彩富丽的油画。
k就真像睡了一觉,不过他再次醒过来是五天以后了。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似乎梦到了他的孩提时代,尽管他还够不确定梦中的那个小孩就是自己。
画面是灰白色的,远处的背景一片模糊。
小孩匍匐在母亲冰凉的尸身上,眼泪都流干了。
他再也哭不出来,泪腺宛若被堵上了一团棉花,胸膛内被刨空了似的,感受不到心脏还在跳动。
耳边充斥着悲鸣与哀嚎,不过不是来自他的父亲,而是一群不认识的叔叔阿姨。
那天为他的母亲送葬,好多人、好多的人都替他哀悼,他们哭丧,他们嚎啕,他们允悲,但似乎这些外表愈是震痛的人愈是能很快从悲伤中走出来。
反倒是一声不吭的孩子,他还没有充分明白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已经在心底深深地打上了恐惧的烙印。这恐惧与不安一直深入骨髓,如附骨之疽一般缠绕着年幼的他。
自打母亲走了以后,孩子每天晚上都要点着灯才能睡着,关了灯开始做噩梦,开始鬼压床,甚至他觉得自己就快灵魂出窍了。
父亲工作忙,一个月都不能见到一次,只有保姆陪他玩耍。
偌大的房间内,雕梁画栋的陈设,精致的壁画,还有一张贵族般的高床,上面蜷着一只身板小小的男孩。
保姆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但却不会像妈妈一样陪着他说话;保姆把拨浪鼓摇得震天响,但却不会像妈妈一样哄他入睡。这个孩子的童年只剩下无声和灰败,唯一的温暖来自床头永远亮着的一盏橙红色的星灯。
k醒过来的时候眼角淌着泪珠,这种从梦中哭醒的滋味并不好受,他茫然地睁开眼睛,虽然没有记忆但那种无助的情绪却始终萦绕在心尖。
他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那个孩子是谁。
醒的时候,他的头上绑着厚重的纱布,鼻子红红的,唇瓣还在颤抖。
他转过头,望着病床旁那张床头柜上,放着一盏做成树桩子模样的手提煤油灯,煤油灯焕发着微弱的火光,橙红橙红的,像一只诱人的橘子。
他伸出手,缓缓把那盏煤油灯提过来,抚摸着,把玩着,像孩子那样专注地凝视着自己的珍玩。
仿真树桩上刻着一圈一圈的年轮,坑坑洼洼的,像老太太脸上的皱纹。
他用拇指轻轻地摩挲着,温度逐渐传到了他的手心,不知为何他摸到这橙红的煤油灯竟然想哭。
‘呀吱’一声,门被推开了。
伊莉亚走到床边,看上去一脸疲惫,但嘴角噙着笑容,进来的第一句话她说:“太好了,他们再也找不到你了,你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了。”
k吸吸鼻子,放下手中的煤油灯,微微张开手臂抱住了她,仰面凝视着她的眼睛,缓缓道:“我好饿,想吃点东西。”
伊莉亚悄悄坐下,摸着他的脸颊道:“我已经叫379去做了。但是,你为什么哭了,做噩梦了吗。”
k红着眼眶,抿了抿唇:“不……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盏煤油灯。”
伊莉亚扫了一眼床头柜上那盏灯,“不可能啊,这是我刚做的。”
k揉了揉眉眼,“对不起,可能我的脑子现在有点混乱。”
伊莉亚点点头,轻轻地吻了他一口:“好好休息吧,我用了最好的药,你很快就会好的。好了以后,我们就永远待在城堡里,就算世界末日也不出去了。”
k抱着她,嘴角挂上笑容,但眼底闪过一丝哀痛,浮现出集中营的那帮朋友即将惨死的样子,他绞紧了手指半晌没有说话。
伊莉亚一向对仪式感有种偏执的追求,为了庆贺手术完满成功,她吩咐379做了一顿馔玉炊金的晚宴。
她与k分坐在欧式长木桌的两端,桌上摆着多孔烛台,烛台上点着八根明晃晃地白蜡烛。
k漫不经心地用利刀切割着八分熟的牛扒,然后用叉子塞进嘴里,轻轻咀嚼。
“牛扒烤的很酥软呢。”他盯着伊莉亚的紫眸微微笑道。
伊莉亚也赔笑,“喜欢就好。”
但明明是饿了,食物也很好吃,伊莉亚却发现k吃的并不算多。
“你心里有事么?”她问。
k警惕地一顿,本在专注切牛排的人抬头扫了她一眼,由于不擅长撒谎故而有些结巴:“没、没有啊……”
伊莉亚放下刀叉,叹了口气:“你还是老样子呢,撒谎都特别明显。不过不管怎样,请多吃一点吧,食物对伤口愈合有好处。”
“我知道了。”k低眉敛目,又喂了一块牛扒进嘴里。
火红的烛光宛若鬼魅的眼眸,跳动在俩人彼此的视线之间,仿佛在眼帘里镀上了一层梦幻旖旎的滤镜。他们在有一句无一句的交谈中逐渐结束这场颇有仪式感的晚宴。
吃晚饭伊莉亚又不知去了何处,直忙到半夜十分,她才回到927室来休息。
他们躺在窄小的床铺上。
伊莉亚揉着他冰冷的脸颊在他的耳边问道,“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睡?”
k好久没说话,突然开口声音一阵沙哑,“等你回来啊。”
其实是他害怕到睡不着。
被彻底标记后的omega如果他的alpha不在场的时候就会陷入莫名的焦虑中。
而且他现在不在集中营了,终日饱饭无所用心,自然也不怎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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