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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江晚有些犯困了。
托着下巴半阖着眼睛,任由着好命婆给她梳妆。
眼皮越来越重,最后都快睡过去了,好命婆一惊急忙喊道:“哎哎哎!新娘子不能睡啊!”
“对不起,我实在太困了。”
此话一出喜娘就在一旁打趣道:“新娘子昨夜是想新郎官想得睡不着觉吗?”
笑声绕耳,江晚抬手轻轻揉着太阳穴,言语中亦带着几分无奈:“是昨晚又唱又跳发疯狂欢蹦到哒半夜。”
喜娘倚在门边摇着大葵扇,这又笑了起来:“别家新娘子出嫁都是舍不得呀,新娘子怎么好像挺高兴。”
蓦地,喜娘又想起什么来,敛下脸上的笑容站直了身子,连忙拿过红盖头走到梳妆台旁来,连声催促道:“好了好了,行了没有,别误了吉时。”
“还差一支金钗。”言罢,好命婆又将金钗插到她高耸的发髻上。
只见铜镜里的人一身红衣喜庆得很。
脑上凤冠垂下的流苏遮挡姣好的容颜,江晚觉得她不盖红盖头也可以了。
眼前蓦地一红,她就被盖上了一块绣着花卉和凤的红盖头。
她听见喜娘在一边催促着:“哎呀!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江晚的大喜之日。
就这般被人背着出门到坐了花轿,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稀里糊涂,就像做梦一样。
耳边锣鼓震天,迎亲队伍吹着唢呐,爆竹声嬉闹声声声入耳。
莫名的,就像做了过山车一般,心跳突突的,就好似要跳出胸腔来了。
她悄悄掀起红盖头来,掀起花轿的窗口的布帘瞧这街市,只见这烈日当空甚至有些许的刺目。街边不少瞧热闹的过路人,还有些孩童笑嘻嘻的,追着花轿跑。
正瞧得起劲儿,喜娘又不知从何处蹦了出来,那张爬着皱纹的脸于眼前骤然放大,是把她吓得一个哆嗦,“新娘子可不能自个儿掀盖头!”
安开济不愧是权宦,这在宫外的府邸全然不亚于王府。
门前坐着俩气派的石狮子,还有家仆看门。
入门到跨火盆,她一路上皆由人搀扶着。
来到堂屋,耳边乐声震耳,被喜娘引着牵着连在一起的红花球,拜天地各种流程。
当“送入洞房”那一声高喊落下,她也终于松了口气。
可她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作为新郎的安开济要招待宾客,朝中一些想要讨好他的臣子也纷纷携贺礼携家眷前来祝贺,嘉祯帝派人送来了贺礼,前屋忙得不可开交,而她无聊得打瞌睡。
不知睡了多久,她听见笑声和人声由远及近而来。
再睁眼时入目是映在格扇门上的人影,刚睡醒她脑子都是懵的,急急忙忙地盖上红盖头,又重新端坐在床沿边。
听着喜娘说了一堆祝福话,这才终于来到了重要环节。
新郎官拿着一根竹棍,缓缓掀开她脑上的盖头,入目是一片光亮,紧接着是那张洁白如玉的脸。他这身装扮衬得他更白了,眼前人面如冠玉,山根高挺,眉眼像揉碎了春风,凤眸柔和得如同载着一汪春水。
见他眼角微挑上扬,眼尾周遭挂着淡淡的桃红。
心口咯噔了一下,转而又剧烈跳动起来。
好似在里头安了一面鼓,正敲个不停那般。
要喝合卺交杯酒的时候,见他要拿酒壶,她就抢在了他前头去拿酒壶,“我来吧我来吧。”
安开济眉头一皱,便压低声问道:“晚晚你作甚?倒杯酒而已。”
二人就这样推搡着,结果她就把酒泼了安开济一身。
“对对对对不起!我手滑了。”
她一慌,急忙拿过帕子去给他擦衣衫上的酒水,水未擦干,倒是把人衣裳弄得松松垮垮了。
这时喜娘在一旁掩嘴笑着道:“新娘子那么快就等不及了吗?”
房里还有好些来闹新房的宾客,不过更多的原因是想瞧瞧新娘的模样,这一下就带动了全场的气氛,周遭的宾客皆是哈哈大笑起来。
以为大概是不会出错了,敛下眼中的思绪,手臂相绕而饮合卺酒。那大红的酒杯不过两指大小,她便心下寻思着一口闷了罢了,结果喝得太猛一口入腹生生呛得她咳嗽不止,就连眼泪都呛出来了。
安开济瞧得着急,急忙轻轻拍她背脊给她顺气,“晚晚你今儿是怎么了?”
“我瞧着提督夫人是太激动了吧。”
又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周遭的宾客又笑了。
越笑她越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而后,把流程走完,喜娘就道了些祝福话,“祝新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我们就不打扰两位新人了。”
便扔下句话就领着房中的宾客退出了新房。
江晚太紧张了,临行前还不曾这般。
可是后头越来越紧张,连着双手都是颤抖的。
于是一紧张就出错,才导致这局面。
听着檀木雕花的格扇门哐当一声合上,江晚腿脚一软扑进他怀里,“我紧张。”
见她这般安开济便没忍住笑了,轻轻亲亲她的脸颊,“你怎么这般可爱?”
江晚忽觉得有些尴尬,转而又拿起茶壶来,讪讪地笑着:“时间还挺早的,要不我来还喝喝茶?”
看着她手里的茶壶,他便道:“夜里喝茶会睡不着觉吧?”
她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忙不迭地点点头:“是哦。”
总觉得气氛奇奇怪怪的。
安开济在一旁整理东西又不说话,她便又重新起了个话题:“你家挺宽敞啊,得花好多钱吧。”
言罢,她觉得自己说了个废话。
他果真是无奈地抬眸来瞧她,有些好笑地道:“如今也是你家。”
江晚略有些窘迫,讪讪地笑着道:“第一次结婚,没经验。”
“晚晚,让咱家抱抱好不好?”
他所谓的抱抱,就是将她整个人给抱了起来,全然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江晚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他给打横抱起,见他朝着拔步床去胸腔里那颗心都要破膛而出了。可他只是于床沿边坐了下来,将她放到了腿上。
一双凤眸水光潋滟,更是蕴着笑意。
她正要张嘴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喉间却哽住了。
安开济身上的墨香伴夹着淡淡的酒香,抬手小心翼翼替她卸下脑上的凤冠和珠钗。
瞧她戴了一整天,这凤冠这般的沉,肯定压得难受。
想到此处又抬手覆上她的后颈,轻轻为她揉脖子,“累不累?”
江晚这才扭了扭脖子,闷声说道:“你戴上就知道了。”
此言一出,安开济是摘下发冠,登时万千墨发倾泻而下。
紧接着他又将刚放下的凤冠拿了起来,凤冠上镶嵌珍珠和玛瑙,上手沉甸甸的,额前流苏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见他眉头一皱,还真拿起凤冠往头上放。
那场面别提有多好笑了。
“哈哈哈哈哈你好搞笑!”
他心疼她戴这东西沉,谁料那人却突然爆笑出声。
鹅鹅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娶了个鹅子。
当见到安开济脸色一沉的一刹,她心下暗叫了一声大事不妙,迅速蹬掉鞋袜爬上拔步床去先钻进了被窝里,又把锦被一拉把自己捂了起来。
这是什么鸵鸟行为?
安开济又气又好笑,将手中的凤冠重新放回床边的案几上,于床沿边坐下轻轻拉下锦被的一角,“怎么?敢做不敢当啊?方才不是笑得很大声吗?”
“我忍不住,真的太好笑了。”
见她又笑了起来,都有些想跟着笑了。
压下那要跃上心尖的笑意,他又故作严肃地轻咳了两声,低声吐出一句:“你一会儿就笑不出来了。”
这话果真引起了恐慌。
一瞬间,她心里就想山泥塌方了一般,瞳孔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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