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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这不是可以坐下来的吗?”她扯动唇角,露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我就喜欢小公子这样听话的人。”

她伸直了手臂,在水面上松开手,圆润的鹅卵石从她张开的五指间扑通扑通的掉进溪水中。

没意思,实在是没意思透了。

像是一拳打进棉花里,她没能得到自己所想要的反应,分辩也好,愤怒也罢。

总不该是这副委屈不安又小心翼翼的样子,他这样的反应甚至就让她感觉自己像个收保护费的校霸。

他侧眸看着她,她眉眼间的失望并没有任何打算遮掩的意思。溪面反射出的波光照在她的身上,细碎的银光在她飘散的发丝间,夜风将她发梢的湿漉漉的水汽送到他的鼻端。

她行坐毫无姿态礼仪可言,更别提披散着头发便可与他对坐,这样的事情若是放在宗室高门之中,只怕要算是失了清名。

可她不在乎,她不在乎对朱氏族人动拳头的后果,更不在乎那寒门的眼睛。

这个人啊。

简直像是一阵无拘无束的风。

风不会眷恋任何人,她总是想把他甩开。

“顾将军,我这里有一些可以使头发柔顺的香液,您可以试试看。”

他手心托着一个小小的瓷瓶放在她面前,青瓷细腻温润,线条水滴般的美丽圆滑。

顾殊鹤这是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这么精美的瓷瓶,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却不伸手去接。

青年便将手再往前伸了伸,他嗓音低柔,“这香液是我自己调的,算不得什么金贵东西,只是我的一点心意。”

他离她太近了,顾殊鹤听着耳畔的男声只觉得仿佛羽毛轻轻骚动着耳廓,一点细微的痒和说不上来的烦躁。

她僵硬的直视溪面,十分不耐烦的皱起眉头,“我可懒得弄这些瓶瓶罐罐的。像我们这样风吹日晒的大老粗也用不到。小公子你自己收着吧。”

她倒是真挺想拿的,但无功不受禄,那瓷瓶一看就是好东西。

姜易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梳,打开瓶塞,以指尖挑了一点抹在玉梳上。

他牵起一把顾殊鹤的长发轻柔的梳理起来,青丝如水垂在他手指间。

顾殊鹤回头看了一眼便惊慌失措的想起身,尽管姜易之察觉到她的意图就连忙放了手,却仍是未来得及。

顾殊鹤扯到头发又向后跌去,一头撞在了姜易之腿上,她疼得抽气,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都蒙上了一层泪膜。

姜易之低眉看她,忍不住唇边多出了一点笑意。

顾殊鹤缓过气来,她恼怒的爬起来拽住姜易之的领子将人拽到面前,“谁让你碰我的头发了?你找死是不是?”

“将军嫌麻烦,那么我替您梳发,您只管坐着就可以,这样便不麻烦了。”

青年让她扯的脖子都泛上一层红,一双凤眸顷刻间便染上水光,盈盈欲落,声音却仍是温柔如拂过面皮的羽毛,听不出分毫不忿怨憎。

“将军,原来你在这里。”

钟曲的声音惊的顾殊鹤匆忙松开了姜易之的领子,她直起身看向声音的方向。

钟曲看到顾殊鹤身边的人也是一怔,“小公子也在啊。”

贺纬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信递给顾殊鹤,“将军,这几天参军一直很惦念您,差我来送信。”

顾殊鹤接过信,她打开信纸走远了低头去看。

钟曲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了一眼站起身来的姜易之,他总有种今天将军不太寻常的感觉。

方才他好像看到将军和小公子凑的很近……大概是他看错了吧。

姜易之若无其事的站起身,目光落在顾殊鹤的背影上,一双凤眸似有烟雾渺渺,看不清眼底究竟有些什么。

她一目十行的看完信,将信重新收进了怀里,转过头来向外走去,“行了,天色已晚,大家都休息吧。”

她再没看一眼姜易之。

次日便又是全力赶路,这时顾殊鹤才发现肖芝与何丘毅的骑术不错,这般行路对他们来说似乎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但卫逸却又有不同,他到次日中午时便有些撑不住了。

顾殊鹤看出他下马时走路的姿势都不太对劲,再仔细一看,竟发现他的衣袍上都已有了血迹。

怕是这么两日便磨破了大腿,这人从前恐怕是没骑过几次马。

顾殊鹤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又等了一个时辰,她在等卫逸来向她开口。

可这人明明都已经撑不住了,嘴却严的像是焊上了似的,别说来跟她讲自己受不了,他连目光都没往她这里多放一次。

又等了一个时辰,顾殊鹤总算是服气了,她调转马头与卫逸并肩,“你停马去后面与王府的小公子同乘马车,不必再随我们行进。”

卫逸侧头看了一眼顾殊鹤,“将军这是何意。”

顾殊鹤算是服气了,什么叫死鸭子嘴硬,她今天是见识了。这个家伙到底在固执些什么也不知道。

她指了指他裤子上的点点血迹,“你不会告诉我你这是来葵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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