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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辰,你怎么过来了?若有要紧事,寻个寺人仆妇传话便好。”夜已深,萧音仅着了寝衣,立在长秋殿内的烛台旁,手执烛剪,望向匆匆而来的窦伏苓,面上闪过一丝错愕。
只是寥寥数语间,她又恢复了神色。
未待平复了喘息,窦伏苓不顾萧音胡乱的衣装,开门见山便道:“近来的朝中事,殿下都知晓,是不是?”
萧音拿着烛剪的手顿了顿。放下手中烛剪,她转身望向窦伏苓,见她面色严肃坚毅,遂无奈叹道:“你都知晓了?……宫里头人多口杂,实则我一早便觉得卫三此番安排委实不妥”
窦伏苓眉头紧蹙,颔首,未顾及萧音口中的安排,只急问:“卫谚他究竟为何入狱?”
闻言,萧音微微抬手,屏退了殿内的所有侍婢。待卷耳阖了殿门,她方才压低了声缓缓道:“私调兵虎符。”
心头的位置跳了跳。窦伏苓缓缓一手拂过胸口,初夏单薄的衣襟下,是那枚如意简纹蓝白缎腰圆荷包。自回长安后,卫谚并未从她手中取过兵虎符,反倒一直令她贴身带着荷包。时日久了,她又一心研制新的妆粉,便时常忘记自己身上带了这么个要进屋时。前往武安侯府的时候,她并未将荷包取下,是以后头又径直带入了长乐宫。
这枚兵虎符既然在她怀中,他又为何因此入狱?
稳了心神,窦伏苓缓缓放下手,抬眸望向萧音,问道:“可寻到了那枚兵虎符?”
见萧音摇头,她又追问:“既无实据,缘何要将他投入狱中?”
“日前梁国公子青递了封折子上来,上书他携兵虎符现于梁地公丘。卫相停职留府,未得天子令本不能出长安,他却于公丘现身,此其一;数月前的那场行刺,睢阳之地仍未脱开干系,此为二;公子青的折子内并有他所绘制兵虎符模样,则他必在卫相身上见过兵虎符,此为三。满朝文武皆你说,若你在皇嫂的位置,为堵了悠悠之口,稳住百官之心,你会如何做?”
窦伏苓默了默。
“眼下有无找寻到兵虎符并非最要紧的。亲蚕刺客的刀兵出自睢阳,仅此一例便可罢官贬黜,皇嫂却不过令他停职留府,空置相位,朝中百官本就颇有微词,如今生了这样的事,皇嫂若不做出些惩处,如何摆平宣室殿内狡猾的老狐狸?”萧音续道。
闻言,窦伏苓竟发不出一丝声音。这里到底不是她自小生长的后世,而先前的数月,卫谚又将她护得太好,以至在这儿过了这般多日子,从萧音口中,她才头一次窥测到朝堂的波云诡谲,人心叵测。就像与卫谚心中的天下苍生与故人之诺相较,她的妆粉生意太过渺小那般,隔了一条安门大街与两座宫墙的未央宫里,所来所往之人,皆能左右这天下生息,与这朝堂相较,她从前那么丁点儿的职场经历,又算得了什么呢?
甚至,心底里有个暗暗的声音告诉她,萧音所说,不过是翻云覆雨见的冰山一角而已。
只是,萧音如此所言,是否便意味着,她不觉卫谚有罪?
殿中静默,萧音又拿起手边的烛剪,轻轻挑去烛台上的火苗。
半室的灯烛尽灭,眼前倏地暗下。窦伏苓叹了口气,朝萧音一礼,缓缓道:“如此,多谢殿下答疑。臣妇告退。”
只是才刚推开殿门,还未行出长秋殿,她便被守在殿外的仆妇拦了去路。
窦伏苓心头一怔,不解地望向萧音……卫谚入狱,莫非,连她都要连坐么?
“有些事,我还需同你说明白,”萧音从殿上走下,来到她身后,沉声道,“这些日子,你且安稳在长寿殿住下,莫再想旁的琐事。”
并非要将她也投入狱中,只是窦伏苓尚未来得及舒一口气,心头犹疑又起。待萧音说完,她问道:“为何?”
“你现在出宫了,能做什么?”萧音反问,“整座睢阳侯府都被封禁,若你昨日在府中,亦要投入牢狱。”
“……”喉头一窒,窦伏苓无言地望着萧音。
萧音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至窦伏苓眼前。窦伏苓双手接过,垂首瞟去,却见上头竟是卫谚的字迹:“……”
“数日前,我收到了这封信,你可打开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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