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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门乍然阖起,有从人自屋外的回廊走过。
窦伏苓眉头微皱,只听萧青又道:“外头皆是我的人,你那会功夫的婢子亦被拘在后头。小美人儿,想不到我兜转浮沉这么些年,最后竟在此处遇上了你,当真是意外之喜!”
说着,他便起身自榻上向她走来,步伐沉沉,一声声踏入她心底。
有微凉的夜风自未全然掩起的南窗吹来,撩拨着窦伏苓面上的散发,也撩拨着萧青一颗兴奋躁动的心。
“郎君莫不是识错了人,”窦伏苓微微向后推开数步,俯身朝着萧青一礼,“民女自幼生于朔方,郎君口中的长乐却是从未去过,至于那人,更是不识。”
闻言,他却突然笑了:“当真是打小养在甲第高府里的小美人儿,连扯谎都不顺溜。我方才说过,你那会功夫的婢子,可是被我拘在后头呐。区区一座乡野驿传,你不觉得太巧了些么?”
窦伏苓心头突得一惊,眼神向一侧瞟去,电光火石间,又道:“民女一介村妇,此番外出贩物,何来婢子?郎君莫玩笑了。”
话音落下,身前一片寂静,却未听到萧青的任何回应。窦伏苓微不可闻地吐出一口浊气。
她与红栒不过片刻前才分开,萧青若眼见着红栒被拘在了后头,又岂能在短短片刻内□□端坐在她的厢房内?且红栒同林媪在一处,萧青言谈间却并无林媪的踪迹,想来方才他说的那一番话,半真半假,分明存了试探之意。
萧青未料她竟伶牙至此,一时竟无法从自己设的局里转过弯来,故而只憋出一句:“……你说,时间岂会有如此相像之人?”
窦伏苓很快将头埋得更低:“民女所居的县邑,便有千百人之数,放眼天下,数万百姓里,偶有相像之人,亦是合理。且方才民女听闻郎君挂心之人早已命殒,人死岂有复生之理?郎君当真识错了人,还请郎君放民女离去。”
萧青步履微顿,喉头一窒,似真在细细思量窦伏苓这番托词的真假。未过多久,他行到她面前,负手而立:“……想来是我错了,长乐宫是什么样的地方,竟还惦念了两年。不过——”
说着,萧青突然伸手,捏住窦伏苓的下颔,迫使她仰头望向他:“倒不如将你也纳了。而今小爷我虽不及昔年那般锦衣玉食,跟了我,却也强过你眼下的清贫模样,啧,这身子骨,怪招人疼的。”
窦伏苓甩过头,想要脱开萧青僭越的触碰,却又被他钳着下颔扭了回来。如此来回,磨出了窦伏苓的脾气,她抬眸直直怒视着萧青,却径直撞进他泛起艳色的眸光中。
——不妙!
窦伏苓匆匆敛眸,却终究迟了。只听萧青忽然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好一个狡猾的小美人儿!我竟差点儿被你骗了去!这世间能有多少女子,生就你这样一副大胆锐利的眼眸?呵,唯有窦氏茯苓,胆敢怒视男子!”
“……”
话已至此,窦伏苓自知再无伪装的必要,遂一手种种打开了萧青的手,向后退去。
萧青一时不妨,手心吃痛,正要再上前抱住窦伏苓,却突然听她一身大喝:“萧青!你同你父行谋逆之事,竟还有胆量再入中原?我只需在此大声呼唤你的名姓,必有官吏入内!”
明明是这般情境,窦伏苓的气场却远超萧青的预料,他怔愣片刻,又笑着回道:“我既敢公然入此,今日这驿传之内自然有相照应之人。我且瞧瞧,那远在长安的卫谚还能来这千里之外的朔方捉我不成?”
萧青眉飞入鬓,唇角斜斜勾起,朝着窦伏苓迈开步子。窦伏苓心头突突直跳,待萧青走进了,抬脚便往他□□踢去,哪想萧青亦是有些功夫的,被他轻巧躲了去。
“好好一个小美人儿,不在深闺里将养,却被卫叔渊放来北地受苦,啧。”
窦伏苓取下束发的木簪,笼在袖中,正欲再与萧青周旋,却听身后起了一阵轰然响声——那为阖起的南窗外,竟翻进了一人。那人着了玄色的短打衣衫,黑巾覆面,一手执短剑,甫一入内,便抬脚朝措不及防的萧青踢去。
萧青捂着胸口后退数步,嘴角氤出一丝血迹,恼羞不已:“你是何——”
然而来人并未留给他说话的时机,未等萧青说完,一记手刀便向他劈去,又从榻上撕下纱帐,行云流水地将昏死过去的萧青捆了。
窦伏苓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心头一阵恍惚,直到来人将萧青丢到榻上,才被他一声“夫人!”换回神。
不过一瞬,屋内境况便翻了个天。面前突然冒出来的这个,究竟是何人?
见窦伏苓面露疑色,来人取下覆面的黑巾:“卑职来迟,女君勿怪。”
瞧清了来人的容貌,那些深深烙印在脑中尘封许久的记忆于一瞬破土而出——竟是,竟是两年前惊蛰那日夜里,瓢泼大雨中所见的打马士卒!
“恕卑职冒犯。”窦伏苓又惊又喜,未及问他如缘何在此,尹季便将她梏在怀里,从大敞的南窗翻身而出,带着她几个兔鹘起落,落到驿传外的一匹马背上。
“还有红栒同林媪!她们仍被关在驿传后头!”眼见着尹季要打马离开,窦伏苓伸手握住缰绳,急道。
“卑职受令,此行唯护夫人周全,至于旁人,恕难从命!”尹季坐于窦伏苓身后,扬鞭驾马,“卑职已传信给附近县邑长官,女君勿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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