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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琳琅从未在众人跟前展示过才艺。以至于京中贵女都以为她是个背靠李贵妃的草包,在丸子今日当众作画之前,没有一个人知晓她其实擅长作画。四下里鸦雀无声,有几个方才还在等着看丸子笑话的姑娘此时脸涨得通红。丸子也没有看过去的意思,眼观鼻鼻观心地等着比拼结束。
如此谦逊的表现,反倒叫有些人说不出讥讽的话。
不得不说,丸子这一手露出来,底下心存挑衅的人少了不少。她们如今摸不着丸子的底儿,不知她是只擅画还是各项都有涉猎。如今再想拿丸子当踏脚石扬名,都得掂量下。
三位王爷半真半假的争夺,丸子最后决定画赠给萧程颐。
萧程颐确实聒噪烦了点,但所有人之中丸子也就看他还算顺眼。萧程宏萧程铭官场虚与委蛇的手段并不会叫丸子受宠若惊,只会觉得反感。萧程宏脸色有些不好看,对丸子说了好些似是而非的话。丸子听过也没有诚惶诚恐,目中无人偏又无错处可抓的样子反倒噎得他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薛秀本想将丸子当做踏脚石,没料到自己反倒成了丸子澄清草包污名的踏板。偷鸡不成蚀把米,且不说薛秀本人悔得心呕血,就说京中抱着同样心思的才女们庆幸不已的同时,暗中更是狠狠嘲笑了她一把。
薛家人心高气傲,薛秀自此以后便愤然退出荷花宴的比拼。
原本她是这届荷花宴魁首的热门人选,毕竟初赛至今,薛秀样样比评第一。此时倒是便宜了一直被她压在第二位的谢家姑娘。谢家七姑娘谢青云因为薛秀的退出被推上第一,脸上青青白白的颇为不好看。流言蜚语一议论,她便是有真才实学也被说成了专门捡漏。
谢青云气得要命,可又无从辩驳。这荷花宴本就是谢皇后特地为谢家姑娘举办又是在谢家别院举办,旁人能退,谢家姑娘决不能退。进退不得,气得谢青云回府哭了一场。
一战成名后,这群高傲的才女们对丸子的态度便殷切的多。丸子往日如何如今还如何,冷冷淡淡地丝毫没有跟她们为伍的意思,反倒叫这些贵女们对她更加高看一眼。
丸子好笑,所谓的实力说话,原来如此。
在这之后,谢青云顶替了薛秀成了荷花宴魁首的热门。比拼继续,过程中也没了惊喜。连续三天的比赛,她顺利拿下了各项主题赛的第一。
在这之后,挑战往届魁首的特权,谢青云并没再用过。一来,挑战陈菲菲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陈菲菲只是个太过幸运仓促之间踏足士族的麻雀,不值得真正的贵女俯身;二来,她不清楚李琳琅底子多深,怕似薛秀一样成了李琳琅的踏脚板,她谢家就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权衡利弊之后,谢青云舍弃了这项特权。绷紧了头皮等了五日的陈菲菲简直谢天谢地,在京中贵人面前维持住了第二届荷花宴魁首的体面。
五日荷花宴一晃儿就过,谢家姑娘们争夺三年终于得了荷花宴的魁首,却没了魁首的欣喜。
京城姑娘们意犹未尽,翘首以盼来年荷花宴能大放异彩。谢家青云躲在府中哭得眼睛都肿了。事与愿违,谢皇后知晓后脸色也不好看,这种魁首还不如不当。
荷花宴一结束,京中就接连下了雨。连续好些日子出不了门。
李玉梨自宫中回来后便看丸子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也不知贵妃娘娘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李玉梨居然老老实实在府中窝了小半个月没出门走动。关于林瑟瑟的婚事,有贵妃娘娘从中插手,最后也只得了个侍妾的结局。侧妃之位,谢皇后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给。
林瑟瑟在得知结果之后意志很是消沉,已经十多日不曾展露笑颜。
丸子从旁看着,也没有劝解,只手把手地教导她茶艺。学识这种东西一口吃不成胖子,哪怕林瑟瑟确实聪慧,却也不能在短短四个月内变成饱学才女。她能认识五百个字,正正经经地将这五百多个字写出来便已然算勤勉。茶艺不同,学出个样子,技艺这种东西却是可以短时间内往上拔一拔的。
两人端坐在锦绣园的凉亭中。庭院中雨水打着芭蕉,在天地之间连城透明的雨幕。凉亭四面垂挂的竹帘被拉上去,湿润的水汽晕染着朱红的梁木,到处透着一股雨中的清新。
林瑟瑟知丸子教导她的用意,心中感激,但一想自己往后以侍妾身份嫁入深宫就觉得沮丧:“姐姐……”
丸子一手捏着舀具一手扶着袖子正在分茶,眉梢微抬:“嗯?”
“身份,我的身份有结果了么?”林瑟瑟始终觉得,她不该只是个平民。她有着与姐姐合成一对的玉牌,听姐姐说还跟宫里的贵妃娘娘八成相似。她想,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只是个乡野泥腿子。
丸子一愣:“尚不知结果,再等等吧。”
林瑟瑟瘪了瘪嘴,心里难过得想哭:“若我的身份当真有异,是不是只进六皇子后院的身份体面些,旁的并无转圜之地?”
丸子放下了舀具,缓缓坐直了身子。
亭外的雨水溅起水雾,水汽的侵染下,庭中花草的色泽更加的现言。丸子冷清的眉眼也似乎被雨水润湿,湿润而透亮。
丸子闻言微微蹙了蹙眉心,纤细单薄的身影在这背景之下显得绝尘于外。
她略微思索了下,点了头:“你该明白,自古以来女子贞洁重于性命。若你不愿当真进六皇子府,只能远嫁,出京城。或者青灯古佛一辈子。与你目前的情形来说,远嫁不是首选。远离京城去一个陌生之地,一切遭遇更是未知。青灯古佛更是下下之选,你才十五,一辈子这般糟践太难捱。”
“那便只有嫁给六皇子,不,不是嫁,是纳。”
林瑟瑟这四个月在京城耳濡目染,也知妾是何意。常言道,宁为穷□□不为富人妾,她只要一想到自己会成那等靠色相争宠的人就觉得绝望:“姐姐,关于我的事情,秦王殿下就没有说过什么吗?”
她知萧程颐送了丸子一只信鸽,更知秦王府隔三差五送秦王殿下亲自搜罗的物件儿来李家府上。林瑟瑟知自己或许没有丸子对萧程颐的重要,但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不是?秦王殿下不是有恩不报的人,他能眼睁睁看着她被送进六皇子府当侍妾么?
“瑟瑟,”萧程颐确实可以管,但他管的结果并不能让六皇子给出侧妃之位。要给,也只会给秦王府的侧妃之位。可萧程颐的高傲,如何能容忍自己上玉蝶的侧妃被人大庭广众之下衣衫不整地从水中抱出来?“殿下龙子凤孙,自有一份骄傲在。他不愿的事,你若挟恩图报只会引火烧身。”
林瑟瑟喉咙一更,眼圈儿霎时间通红,泪珠儿都落下来。
她看着丸子,不知是该羞耻还是该痛哭。是,她提一句就是挟恩图报。可她若不提,还有谁能替她主持公道。落水不是她所愿,那是受了别人的无妄之灾。被六皇子救上来她心存感激,可她连六皇子长什么模样都不清楚,怎么就谈婚论嫁?
“姐姐,能否让我见一面秦王殿下。”她不甘心,不甘心这样的结果。
丸子幽幽地吐出一口气,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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