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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个领导,尤其是陈伦文,可都是村里头大家只能仰望的对象,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们却把宋奋斗夸得跟什么杰出青年一样。

陈三狗等人心里头酸的不得了,却不敢多说一句话,他们就算再傻,只要看陈伦文的态度,也能够看得出来宋奋斗的老丈人身份不凡了。

宋贝在明白过来柳卫国的身份后,连忙招呼今日来帮忙的人去搬出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出来。

这得亏宋贝之前担心今天来的人太多,地方不够坐,所以特地让人多准备了几张桌子和椅子,不然现在真是要抓瞎了,这突然来了这么多个领导,要是让领导站着,他们坐着,那多难看。

“亲家公,还有各位领导快请坐吧。”白秀英也连忙帮着招呼。

“今天是我闺女结婚的大好日子,几位同志可否赏个脸,一起喝杯喜酒。”柳卫国也笑呵呵地看向县城里的领导们说道,那些领导巴不得能够和柳卫国套上近乎。

这位老首长虽然是退下来了,可是身份那个叫不一般,认识的达官贵人也多,只要他一句话,那可比他们努力多少都有用的多了。

“那我们就打扰了,今天来的匆忙,身上也没带什么东西,”县长说着,不好意思地说道:“回头再给新郎和新娘补上贺礼。”

“不必这么客气。”宋奋斗笑着说道:“几位领导能来,是我们的福气,贺礼这些就免了。”

他这句话说得几个领导心里头都松了口气,不由得对宋奋斗高看了几眼,他们这回匆匆忙忙陪着柳卫国下乡来寻亲,是真没想到会碰上他们婚礼,不然怎么也得包一个红包意思意思一下。

陈伦文和林爱国看着一桌子的领导,都有些望而却步。

宋贝瞧出他们的神色,连忙笑着道:“陈队长、林大哥,你们也坐啊,别光站着。”

说着话,她招呼陈伦文和林爱国在他们旁边坐下。

“你们认识?”柳卫国是个人精,哪里看不出来宋贝的意思,他一路上听了陈伦文介绍了不少白艳英母女的情况,心里对宋贝很是感激,故而也愿意卖宋贝一个面子。

“这陈队长是我们亲戚,平日里在我们村里很有声望,他做事很公道,”宋贝笑着说道,“林大哥是我们在县城碰上的,嫉恶如仇,还帮我们抓过骗子呢。”

“哦,两位小同志都很年轻有为啊,好,咱们的国家就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为人民服务。”

柳卫国欣赏地看着陈伦文和林爱国说道。

二人都不禁涨红了脸,激动地握紧拳头,站起身来:“多谢老首长夸奖。”

“今天是我女儿结婚的日子,咱们就别来这些虚的,我先来敬亲家母和亲家公一杯。”柳卫国和气地说道,他举起杯子冲着宋汉民和许胜男。

宋汉民和许胜男都还没回过神来呢,他们局促不安地拿起酒杯来,和柳卫国干了一杯。

这两人一向老实巴交,走过最远的地方无非就是县城,见过最大的官就是陈伦文了,他们做梦也不敢想到有朝一日会和别人口中的老首长当了亲家。

岂止他们想不到,今天来吃喜酒的众人哪个想到会出现这么个转折。

尤其是刚才那些议论柳韵诗是个没爹的孩子的那些人,现在更是把头低得死死的,恨不得有条地缝能够让他们钻进去,他们只希望柳卫国没听到他们刚刚说的那些话,不然他们就算是有十条命,恐怕也不够死的。

偏偏柳卫国却不愿意如他们所愿。

他拿起一杯酒,站起身来,虽然年岁已大,但是身材仍然挺拔得很,他这杯酒却是敬给白艳英的,“媳妇,这些年我不在家,你们孤儿寡母的,受了太多的委屈,我柳卫国在这里保证,从今以后绝不会让你们母女受半点儿委屈。”

白艳英眼眶里含着泪,她别过脸去,用帕子擦了擦眼泪,“这大好日子,你说这些干什么?”

白秀英在旁边劝道:“妹子,快别哭了,喝了这杯酒,以往的苦日子就算是到头了。”

她倒了一杯酒送到白艳英手里。

白艳英握着酒杯,红着眼眶将酒一饮而尽。

众人都心里暗暗感叹道,这白艳英的确是要苦尽甘来了,她丈夫现在这么厉害,以后怕不是要成为官太太了,还用得着去宋贝的面店打工,估计下半辈子都可以躺在家里,吃喝不愁了。

不少心里有鬼的人额头上却是渗出冷汗来,他们怎么听都怎么觉得柳卫国那番话是话里有话,像是在针对他们一样。

因为多了一桌子人,陈建林去吩咐了红星饭店的厨师们多做了一些菜色。

这天的酒席众人一直吃到黄昏时分才散去。

还有些小屁孩不知道厉害,想趴在宋奋斗的窗户下听墙角,却被大人捏着耳朵提留了回去,没瞧见人家老丈人在吗?敢去听墙角,不要命了吧。

柳卫国自知自己对白艳英母女亏欠诸多,因此除了在酒席上敬酒那会儿,其他时候他都没有插手婚礼的进程,怕耽误了柳韵诗的好事。

宋贝把他们的房间让给了柳卫国和白艳英,夫妻俩和白秀英他们都回了老家住。

“我跟亲家母要了一碗鸡蛋汤,你喝点儿吧。”白艳英端了一碗鸡蛋汤进来。

柳卫国接过鸡蛋汤,喝了一口后递给白艳英:“媳妇,你也喝点儿,今天酒席我都没见你咋吃东西。”

白艳英心里头酸酸涨涨的,柳卫国虽是个军人,但却也很体贴,以前他们年轻的时候,她身体不舒服,都是柳卫国第一个发现,也是柳卫国第一个照顾她,白艳英是在宋奋斗身上看到了柳卫国当年的影子,才愿意让柳韵诗和宋奋斗在一起的。她不是贪图富贵那种人,她图的就是希望女儿有个体贴的好丈夫。

白艳英没拒绝柳卫国,她接过碗喝了几口后,又递给了柳卫国,出去倒了杯水进来。

“下午你喝了那么多酒,这杯水放在这里,晚上你要是渴了就自己喝水吧。”说完这话,她扭身就要走。

柳卫国好不容易见到她,怎么舍得让她离开。

这些年,在国外经历了多少次死里逃生,每次都是白艳英支撑着他坚持了下来。

“你别走。”柳卫国拉住白艳英的手。

他一个大男人,一脸可怜样地看着白艳英。

白艳英原本想好好冷落冷落他,这么些年她一个人拉扯韵诗长大,心里头不是没有怨气的,可是瞧见柳卫国这张脸,她心里头便软了,偏生还要嘴硬:“松手,大老男人,还装什么可怜样。”

“我就算多老,我也是你男人。”柳卫国见白艳英没有真生气的样子,便站起身来,拉着她在炕上坐下,“媳妇,这么些年,我可想死你了。”

“别说死不死的,这多晦气!”白艳英皱眉说道,“快呸三声。”

柳卫国连忙呸了三声,他露出一张笑脸,“还是媳妇疼我。”

“我疼你,我这是不想闺女没爹而已。”白艳英口是心非地说道:“你出现的倒是及时,咱们闺女结婚的日子你就出现了。你怎么不等我抱外孙的时候再出现?”

“媳妇,我是早上刚到的,一到了之后我就去咱们家找你,听人家说闺女今天结婚,我就立即赶来了,就怕错过闺女的大日子。”柳卫国说道。

白艳英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头才稍稍舒服一些。

她压低声音道:“这么些年,你就这么狠心,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一声?”

“我做的事情太机密了,盯着的人不少,我怕连累你们。”柳卫国说道,“这么些年,我也一直没有你们的信息,我天天都在担心你和孩子出事。但我不敢托人去问。”

光是听柳卫国这么一说,白艳英都能感觉得到他这些年心里头的焦虑和不安。

白艳英叹了口气,当年她看上柳卫国的时候不就是因为他是个军人,保家卫国的军人,“我也不问你到底这些年去干什么了,我就问你,你以后还走不走?”

“不走了。”柳卫国在白艳英头发上亲了亲,“我已经从岗位上退下来了,从此以后安心地守着你们娘俩过日子,国家这些年给我的工资和奖金已经发到我手上了,有几百万,我原本想带着你们娘俩去北平,让韵诗上大学,买个房子,置办一些产业,咱们安安心心过日子。现在韵诗既然已经结婚了,那这钱我就留着将来给你们用。”

白艳英沉默许久。

柳卫国低着头去,却见她突然推开他,双手一下扒开柳卫国的军装。

灯光下,柳卫国身上的各道疤痕显得尤为狰狞,尤其是一处临近心脏处的疤痕,更是看得人触目惊心。

“呜呜……”

白艳英捂着嘴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就知道你这人报喜不报忧,你这些钱都是拿命挣来的,我不花,你自己花去吧!”

“媳、媳妇……”柳卫国有些束手无策,他没想到他只是想告诉白艳英自己现在能够让他们母女过上好日子,可却忘记了白艳英有多聪明,竟能够从那笔金钱联想到他这些年受的苦头。

柳卫国现在别人看着眼红,可谁知道他过去那十多年过的日子那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他身在国外,身旁都是盯着他的人,他连做梦都不敢熟睡,生怕不慎从梦话里泄露了机密。他所在的那个国家又对华人很是警惕,有好几次他都被机构试探,甚至还被严刑拷打过。

若不是他为了上司舍弃一条生命,替上司挡了一颗子弹,那些鬼佬绝不会相信他。

那一次他也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

但是在最后关头,是对白艳英母女的思念让他坚持了下来。

“你咋就这么拼命呢!咱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不成吗?我不稀罕那些钱,我宁可你这些年呆在家里,和我们平平安安地生活。”白艳英哭得厉害极了。

柳卫国手足无措,他一边拿帕子擦着白艳英的眼泪,一边道:“当年情况特殊,老大哥的态度突然变了,领导匆忙下达命令,我怎么能不去?何况像这种事,总要有人去干的。”

柳卫国这十几年来虽然过得很苦,但从未后悔过,他知道他经历的所有痛苦都是为了让人民,让他的媳妇和女儿过上平安的日子。

像柳卫国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也正是因为有他们这些人,一日三餐,粗茶淡饭才不再是奢望。

白艳英哭了小一个时辰,慢慢地才收住了眼泪。

她知道柳卫国做的是正确的事,但是心里头还是忍不住心疼他,“往后要是再有这样的事,你决不能去。”

“不去,不去,”柳卫国哄道:“我都这把年纪了,都到了要带外孙的年数了,还去干什么,我以后就在家里陪你。”

“油嘴滑舌。”白艳英嗔了他一眼,像是想起什么,“你这些年在国外有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

“没有,没有。”柳卫国说道。

“真的?”白艳英狐疑地问道。

“真的,你不知道我在国外都是骗他们说我阳痿,弄得那些人老是嘲笑我。”柳卫国道。

白艳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

“怎么样了?”柳韵诗拍拍宋奋斗的肩膀,问道。

宋奋斗就趴在墙壁上,听着隔壁的声音,这要是有人来听墙角,保管要被笑死,这小两口洞房花烛夜不在床上,偏偏去听人家墙角。

“妈好像没哭了,还笑了。”宋奋斗说道。

“不可能吧?”柳韵诗皱着眉,她拍了拍宋奋斗的肩膀,示意他走开后,自己趴在墙壁上,也不知道她听到了什么,脸上涨得通红。

“怎么了?你听到什么了?”宋奋斗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柳韵诗忙说道。

“不可能。”这回轮到宋奋斗怀疑了,他看着柳韵诗,道:“我来听听。”

“听什么呀。”柳韵诗急了,她爹现在正搂着她妈说情话呢,这要是被宋奋斗听了,她哪里还有脸见人,“都这么晚了,咱们快睡吧。”

这话完全是脱口而出,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后,脸上更加红了。

宋奋斗的脸也红了,他拉着柳韵诗的手,小两口上了床去。

他们睡下了。

可是今晚红兴村却是有不少人睡不着了。

“怎么还不睡啊?”陈伦文媳妇听得他在旁边翻来覆去,忍不住问了一句话。

“我哪里睡得着,我还想着白天那事呢。”陈伦文说道。

“白天啥事啊?”他媳妇睡得稀里糊涂的,片刻后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事:“你说奋斗老丈人那事?”

“对,那可是位老首长啊。”陈伦文激动不已。

“你知道他多厉害吗?他身上那军服据说可是司令员才能穿的。”

“司令员很厉害吗?”他媳妇不解地问道,她们能接触到的最高的官员无非就是县长了。

“那可厉害着,比咱们省的省长还厉害,今天可真的感谢人家宋贝,在老首长面前提了我一句,回头咱们得拿些东西去送送人家。”

陈伦文心里有数他这官位今天压根坐不上那桌子,要不是人家宋贝帮忙说了一句,人家老首长能知道他是谁?能夸他吗?

“照这么说来,宋奋斗这老丈人很不得了……”

他媳妇突然像是回过神来,羡慕嫉妒地说道。

“岂止不得了,之前人家还说人家柳韵诗是孤儿呢,现在可好,冒出来这么个厉害的老丈人。”

陈伦文也不由得心生出羡慕,但他很快把心态摆好,这种事情是羡慕不来的。

有人欢喜有人愁。

因着在酒席上说了不该说的话,白梅一晚上吓得不敢合眼,她一合上眼睛就梦见自己被众人批判的场面,“啊!”

又是从噩梦里惊醒过来,她的叫声把宋汉文都吵醒了。

“你叫什么叫啊,大半夜的。”宋汉文不耐烦地掀开被子,起来开了灯。

他边说着边回头看去,却瞧见白梅满脸青白,活像是见鬼了。

白梅的模样把宋汉文吓了一跳。

他的怒气也一下子烟消云散了,“怎么了?这是?”

“我做了噩梦,梦见——”白梅拍着胸口,手指了指隔壁:“奋斗的老丈人把咱们拿去□□!”

“你胡说什么呢。”宋汉文心头一跳,皱着眉头说道:“这些话别乱说,我早就跟你说过,酒席上别乱说话,偏偏你不听,这下好了,自己把自己吓得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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