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番外：天高海阔任侠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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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飞是在七岁的时候认识艾斯的。

那时候他刚下定决心要成为一名自由自在到处冒险的海贼,就被回乡看望他的爷爷锤了一顿。

路飞的爷爷卡普是一位海军中将，还是一位曾经将“海贼王”哥尔·d·罗杰数次逼入绝境的传说中的海军英雄，为人正义的他自然也希望自己的两个孙子也成为海军,而不是人人喊打的海贼。

谁想到自己离乡才多久,孙子就被教坏了,天天嚷嚷着要出海去当海贼。

就不该把路飞一个人丢在风车村的！瞧瞧他都被“红发”那小子带坏成什么样儿了！

“我说过了,爷爷！我要成为海贼王！”

“不仅吃了恶魔果实,还敢口出狂言,你小子胆儿肥了啊？！我告诉你,你和艾斯，都要成为最强的海军！”

路飞：？？？艾斯是谁啊？

艾斯是一个比路飞大三岁的暴躁老哥。

他根本就不想理这个被爷爷强塞过来的,天真傻气的小子。

然而路飞锲而不舍的跟了他三个月，在危险的森林里来来去去,什么食人的狼群、鳄鱼、秃鹫、猛虎他都撞见了无数次，终于见到了艾斯的“秘密基地”。

在那里,他见到了艾斯的第一个朋友，萨博。

那是三兄弟第一次见面。

萨博是一个贵族的儿子，却如同傀儡一般,从小就必须在扭曲的价值观的包围下，日复一日过着囚笼一样的生活。

于是他逃离了那个囚笼，来到了被贵族们鄙夷的危险地带，与被他们称为“垃圾”的人类成为了朋友,一起为了未来出海过得自由自在而努力。

而艾斯,他是于十二年前被海军处死的“海贼王”哥尔·d·罗杰的儿子。

艾斯真正的年纪，本该是十一岁。

然而为了保护他，不让他被追查“海贼王”家人的海军们发现，他的母亲,在罗杰入狱时就已经怀孕五个月的母亲，硬生生的让他在肚子里又停留了十五个月，直到洗脱了所有嫌疑，才将他生了下来。

她只来得及给孩子留下一个包含了所有爱意的名字，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人世。

唯一知道这件事的，就只有和罗杰打来打去打了许多年，彼此都打出了交情的海军中将，蒙奇·d·卡普。

也就是，路飞的爷爷。

他接受了海贼王的临终托孤，亲自到达那个岛屿，将刚出生的艾斯带回自己的故乡，交给信得过的人抚养，并不时地去探望他，以确保这个孩子能平安长大。

哪怕父亲是世界级的罪犯，孩子也是无辜的。

卡普这样坚信着。

卡普和艾斯的养母从来都没有向他隐瞒过他的身世，于是艾斯很早就知道了，自己是海贼王的儿子。

然而那又如何呢？

“父亲”给他带来的，不过是来自全世界的恶意，以及母亲的死亡而已。

——都是因为罗杰那个家伙，这个时代才变得如此混乱！他是这个世界的罪人！

——罗杰的孩子？如果真的存在的话，那他肯定得被砍头！

——全世界有多少人恨罗杰，就用针刺他多少下！

——用火刑！让他临死前的模样成为全世界的笑柄！

——希望他留下遗言，说“我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对不起，我是个垃圾”！

——那种人，是没资格来到这个世上并活下来的！那是“鬼”啊！

……

这些恶毒的话语，艾斯几乎从小听到大。

没有人期待他出生，没有人期待他活着。

他甚至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我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好吗？”

小小的少年这样问卡普。

头发斑白的老人沉默了一下，笑了起来。

“那种事，你活下去就知道了。”

艾斯觉得卡普是在敷衍他。

直到他遇见和他一样大的萨博，然后，见到了比他小三岁的路飞。

他第一次，被人所“需要”。

他第一次，拥有了“兄弟”。

他第一次，有了“活下去”的念头。

三个孩子或许出身不同，却都同样向往着自由，向往着广阔无垠的大海。

他们喝下结义之酒，成为了兄弟，一起为了未来扬帆起航而努力，约好了在各自十七岁时踏上追寻自由与冒险的旅程。

然而萨博没有等到那一天。

他为了逃离这个恶臭的国家而提前出海，却意外遇见了世界贵族“天龙人”的船。

仅仅只因为他小小的渔船“挡”在了数十米高的大船的前方，船上“高贵”的“天龙人”便对他发动了炮击。

十岁，艾斯拥有了两个兄弟。

十岁，艾斯失去了一个兄弟。

他拿着萨博在出海前寄给他们的信，一个人在海边放声大哭。

然后擦干眼泪，下定了决心。

因为萨博的死，年仅七岁的路飞嚎啕大哭，抓紧了自己唯一的哥哥。

“我求求你，艾斯……你千万不要死了……”

艾斯一如既往的握拳敲打路飞的橡皮脑袋，回答得斩钉截铁。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听好了路飞，我是绝对不会死的！”

他会完成萨博的心愿，会在十七岁的时候出海。

他会驰骋海洋，扬名四方，成为比任何人都要自由自在的海贼。

他会变得更强，保护好他们两个人的弟弟。

他是，绝对不会死的。

十岁的艾斯开始比过去更加疯狂的锻炼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强。

为了更好的照顾路飞，他还特意去学习各种各样的礼节，硬生生让自己从一个“暴躁老哥”变成了“一脸凶相的跟人礼貌的打招呼的暴躁老哥”。

然后到了十七岁，他带上了萨博的标志，扬帆起航。

成立黑桃海贼团，以“火拳艾斯”之名扬名四海，加入白胡子海贼团，拥有了“父亲”与另一批他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家人，在看到新闻后高兴的向所有人炫耀自己在伟大航路闯出名头的弟弟……

然后，一个人逆流而行，追上了胆敢杀害他家人的恶徒。

那一战，惊天动地。

而后，新闻传向了世界各处。

冒险途中遇到强敌，意外和伙伴们失散的路飞，终于看到了新闻报道——

——海贼“黑胡子”借讨伐“火拳”艾斯的功劳，成功挂靠世界政府，成为了王下七武海。

——而被他当作功劳送到最高监狱的艾斯，则要在六天后，被处以死刑。

谁都知道，大海贼白胡子将自己的船员视为家人，绝不允许任何人杀害他们。

当他得知这个消息后会做出什么事情，不言而喻。

然而海军本部还是将这个消息放了出来。

——这是一场世界政府，以及海军本部，针对四皇白胡子，以及他麾下海贼团的阳谋。

路飞不懂这些。

他单纯的脑子里，只有两件事。

一件，是要征服伟大航路，成为海贼王。

另一件——

无论如何，也要保护他的伙伴，他的兄弟！

十七岁的少年毫无畏惧的冲进了关押重犯的世界第一监狱，千难万险的杀入了艾斯所在的最深层牢房，却得知艾斯已经在前一刻被移交了出去，正在押赴刑场。

他立即撑起重伤的身体，与在监狱里结识的伙伴一起，又拼命的追向了刑场。

而刑场，已然变成了战场。

总数约十万的海军精锐，被誉为海军“最高战力”的三位海军大将，海军元帅，以及四位王下七武海。

——本来该是七位的，但是一个“海侠”拒绝了政府召唤，一个新上任的“黑胡子”不知道跑去哪儿摸鱼，还有个“天夜叉”在两个月前莫名重伤，险些挂掉，现在正在地盘上养伤，最后就变成了四位。

而对面，则是白胡子海贼团本部的一千六百人，以及麾下的四十三个海贼团。

——世界上最强大的男人，与世界上最强大的海贼团，悉数在列。

他们明知海军肯定已经设下了陷阱，却依旧来到了这里，一个不落。

只为了一个人。

为了他的儿子，为了他们的兄弟。

“你等着，艾斯！这就来救你！”

“害你受伤的人，一个也别想活！”

世界闻名的海贼们大声嘶吼着，拉开了顶上战争的帷幕。

艾斯从来都不希望他们来。

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家人，他不愿意他们为了他，落入这个巨大的陷阱。

然而他们还是来了。

他只能披着枷锁跪在高高的处刑台上，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个为了救他而与敌人厮杀，为了救他而落入海军的陷阱，为了救他而在敌人卑鄙的手段中受伤倒下。

甚至他唯一的弟弟，也带着满身伤痕冲到了战场，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冲到了处刑台前。

艾斯目眦欲裂，声嘶力竭。

“别过来！路飞！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你为什么要来啊！”

回答他的，是比他更为愤怒的大吼。

“我是，弟弟啊！”

“我就是死！也一定要把你救出去！”

伤痕累累的少年大声怒吼着，一次次透支着自己的生命力，毫不畏惧的迎上了三位海军大将。

无数次倒下，又无数次爬起来，向前，向前，向前……

绝不后退。

绝不可以后退！

那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兄弟啊！

不管前方的敌人是谁，都决不能后退！

……哪怕阻拦他的，是爷爷。

卡普挡在了处刑台前，苍老的脸上带着某种决绝，声音斩钉截铁。

“想要从这里过去，就踏过我的尸体吧！‘草帽路飞’！”

“我做不到啊爷爷！快让开！”

“做不到的话，艾斯就只有死路一条！”

路飞咬紧牙关，冲了上去。

爷爷很强，路飞和艾斯一直都知道。

从小到大，他们都从没有赢过爷爷哪怕一次。

这个固执的海军中将，这个睿智却也缺根筋的老人，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对可爱的孙子手下留情”。

然而这一刻，当路飞咬牙挥拳过来时，他却闭上了眼睛。

有力的拳头呼啸而至，没有遭到任何阻拦的，将爷爷高大的身躯狠狠砸进了废墟之中。

……这样，就好。

把艾斯救出去吧，路飞。

摇摇欲坠的少年，终于到达了哥哥的面前。

枷锁终被除下，火焰再次燃起，瘦弱的少年被哥哥紧紧拽住，避开密集的炮火，从高空轻巧的落到了地面。

他做到了。

他将艾斯，将他的哥哥，世上唯一的兄弟，救出来了。

欢呼声响彻了战场，海贼们士气大振，哪怕前方还有数不清的敌人，这对于他们来说，也已经是大胜。

现在剩下的，就是冲出海军的包围，与艾斯一起，与老爹一起，回到“新世界”了！

想脱离十万人的包围圈，谈何容易。

好在，他们早已做好了命丧于此的准备。

“老爹！你们快带着艾斯走！这里由我们来断后！”

然而白胡子的老人却阻止了他们。

“儿子怎么能比父亲先死呢？”

白胡子的老人平静的说着，独自走向了战场。

“这是船长最后的命令——全员！都要平安无事的回到‘新世界’！”

老人将手中的薙刀用力插入地面，握起拳头，狠狠击出了一拳。

可怖的裂痕从空气中出现，无法阻挡的震动剧烈的向四周扩散，击碎了海军本部的象征，摧毁了海军们一直守卫的荣耀，将大地划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将海军与海贼隔在了两端。

也将父亲与儿子们，隔在了两端。

“老爹——！”

“不要啊老爹——！”

儿子们拼命的想要跨过裂缝将他带回去，老人却笑了。

老人知道，自己的命数，早已走到了尽头。

马尔高从来都不会说，但他自己却十分清楚。

毕竟是他自己的身体啊。

哪怕没有这一遭，要不了多久，他也会病得起不来床，然后在儿子们的簇拥下缓缓死去吧。

……呵，那种事情，怎么可以发生？

白胡子只会死在战场上，而不是窝囊的死在病榻上！

锋锐的薙刀狠狠划开空气，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再度降临！

世界最强的男人，用他病弱的身躯，以一己之力，拦住了整整十万海军，护住了身后数千个家人。

却难免有漏网之鱼越过堪称天堑的阻碍，追到了他的儿子面前。

海军大将赤犬，海军的“最高战力”之一。

他追上了被路飞拽着走的艾斯，在他们戒备的神情当中，露出了讥讽的微笑。

“像你们这样胆小如鼠的垃圾船员，正配那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船长啊。”

艾斯停住了。

“……你说什么？”

“哼，白胡子不过是上个时代的失败者而已。”

赤犬逐渐逼近他们，目光轻蔑。

“被乌合之众们‘老爹老爹’的称颂着，扮演着家庭和乐的滑稽戏码在海上逞威风，横行了几十年也没能称王，最后还被受花言巧语欺骗的‘儿子’所伤，还要为了保护这种蠢货去死，这难道不是极其失败的一生吗？”

艾斯握紧了拳头，遮住了身后的路飞。

“住口！老爹给了我们栖身之处，你根本就不明白老爹的伟大！”

“呵，有什么伟大？白胡子至死，都是个失败者！”

艾斯冲向赤犬，扬起了愤怒的火焰。

赤犬是大将，果实能力还恰好克制他，就这样贸然对上，他显然是没有什么胜算的。

身边的伙伴想拉住他，想带着他一起后退。

可是艾斯知道，自己，决不能退。

赤犬已经追到他们身后了，难道一味的逃跑就能躲得开他的追击吗？

不可能的，只会死得更快而已。

而他的身后，还有他已经失去战斗能力的弟弟啊！

不能退。

不管是为了父亲的尊严，还是为了弟弟的性命，他都——决不能退！

固执的青年燃起猛烈的火焰，拼着自己重伤的代价也要拦住赤犬，却没想到赤犬比他预料的还要不计手段。

——这位为了“绝对的正义”连无辜的平民也可以屠杀的大将，将攻击对准了伤势爆发无法动弹的路飞。

艾斯的，弟弟。

“住手——！”

——路飞，我是不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