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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热闹闹过完大年,就到了大年初二闺女回娘家的日子了,而且这一天要跟丈夫一块回去,这一天啊,姑爷是贵宾,必须得到场。
关于这件事儿,林谷雨记得自己小的时候,还曾经问过自己妈妈,“为什么昨天不能去姥姥家呢?”
林妈妈是个温柔的女人,虽没读过几年书,但对儿女一贯又耐心,她给林谷雨扎着鬏鬏,笑着说:“老人说,出嫁的闺女初一不能回门,回娘家会把娘家吃穷,所以,只有初二以后才能去你姥姥家。”
林谷雨非常想去姥姥家跟表妹玩,撅着嘴嘟囔:“又是老人说,老人怎么知道那么多东西!哎!好像今天就去。”
林妈妈自然是不能答应她的。
今儿个,柳大嫂和林谷雨都要带着孩子回自己娘家,柳婆子老早起来开始擀面条下面。
林谷雨和柳东睿到老屋的时候,面已经下好了,柳婆子正在给面过冷水。
看到她,柳婆子说,“小雨,大灿和二灿呢?没起来呀?”
林谷雨掀开小锅,看了下,是白菜鸡蛋的卤子,随口回答她:“昨天晚上说要带他们去姥姥家,高兴过头了,闹了大半夜才歇下,这会儿睡的正香呢,我就没喊他俩。”
柳婆子在围裙上擦了下手上的水,“小孩子嘛,可不就是那样,大林子小的时候我带他去他姥娘家,天快明了才迷迷糊糊睡着,大早上又老早就起,那个兴奋劲儿在,愣是不见他打瞌睡。”
林谷雨把装面条的盆端到堂屋桌上,“娘,我拿只碗,给他俩盛点面条垫一垫,要不,我怕他俩走不动。”
“中,你自己盛吧。”
西屋里突然传出小军的大哭声。
“哇!娘!娘!呜呜,奶奶!奶奶!”
柳婆子一愣,“大清早的,这是咋了?”,
几步走到西屋的窗棂子下,朝屋子里面喊:“小军啊,你咋了,哭得那么响?”
柳大哥的声音在屋子里面响起,“娘,没啥事,这小子闹闹脾气呢,俺揍了他一下。”
柳婆子不高兴地说他:“你长本事了啊。大过年的,你见过谁家打孩子了?他皮你不能跟他好好说说啊,初五之前不许打孩子!”
柳大哥掀起门帘从屋里走出来,“娘,我教训他您别老管着。您看他,现在学会装了,俺就隔着棉裤拍了他几下,他还敢哭起来了!”
柳婆子皱眉说他:“那你为啥要打他呀?你打他他能不哭么?”
柳东明在那叹气,说:“你不知道,年三十儿那天新穿的衣裳,今儿早上起来一看,大腿两边喇了两个大口子,准时又偷着爬树去了,您说他欠不欠揍!”
柳婆子听孙子竟然把新衣裳弄烂了,心里觉得肉疼,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叮嘱柳大哥:“打了就打了罢,裤子已经烂了,补好就是了,你别总吓唬他。”
柳东明觉得这事儿跟他娘说不通!哎,分家也有好处,等分了家,那小子皮痒他就很很的给他紧一紧。
于是敷衍地说:“知道了,知道了,俺每天忙得很,他不找事儿,俺也不会儿故意修理他。”
柳婆子:“面条下好了,都出来快点吃吧,要不一会儿都坨了就不好吃了。”
今儿的面条是玉米面的,吃起来有一点微甜,林谷雨很爱吃。
临走的时候,柳婆子叮嘱他们:“今儿下午都早点回来啊,槐花今天回门,也得见一面才好。”
两人答应了。
吃完饭回去,大灿和二灿正蒙着被子睡觉,林谷雨忙把被子掀开一点,两个孩子头上闷的全是汗。
“现在大概几点了?”
没办法,家里没有钟表,他们看时间日期只能靠看着太阳和月亮的位置估计。
丢脸的是,她一个文科高材生,竟还没柳东睿这个门外汉记得熟。
柳东睿看看外头,差不多八点了吧。
那得把两个孩子叫起来了,柳河村离柳谷雨娘家十七八里地呢,带着孩子走不快,得早点出发猜能赶得上中午饭前到。
林谷雨一喊,他俩就起来了,大灿好几天没见姥爷姥姥,不停地催林谷雨快点给他穿衣服。
早饭也吃的慌慌张张。
“你慢点吃,小心再给噎着了。”
柳大灿嘴里塞满了面条,吐字不清地说:“孬蛋哥说过年让大舅舅给他做一个木枪,让我去玩呢。”
林谷雨:“我让你大舅舅给你俩也做一个,你好好吃饭。”
大灿吃惊:“真的嘛?”
林谷雨点了点头。这时候没有孩子不爱枪的。
大灿心愿达成,才慢慢地吃起饭来。
去灶王庙的路是条黄土路,土路经了雨雪后,被来来往往的脚步、车轮压出了或深或浅的沟沟坎坎,走路还行,推着独轮车就变得不太好走。
“要不,走着去吧?”林谷雨看了下脚底下的软烂的泥巴跟柳东睿说。
柳东睿摇头,“老二你抱不动,还是推着吧,让两个孩子坐进去,咱们走大路,我靠着路沿儿草地走。”
“能行吗?独轮车不好平衡的。”
“可以的。”
林谷雨给大灿和二灿戴上棉帽子、又拿出两块裁好的土布充当围巾,围住他俩的脸蛋儿和脖子,武装得团子似的,才把两人放进了独轮车。
车子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颠颠晃晃,两个人看起来倒是很快乐,一路上唱着不知名的歌。撒眼瞧去,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差不多都穿了新衣,有步行的,有和他们一样推着独轮车的,也有坐着驴子或者骡子拉的架子车的。
二灿分不清驴子骡子和马,只要看见长着四个腿儿会跑的,就会大声的叫:“马!马!驾驾驾!”大灿却知道那并不是马,不停的矫正他。
走了半路,他们停下来歇了一会儿。林谷雨偷偷拿出一个装水的竹筒递给柳东睿,水里面加了一点点糖。
“喝点水,歇一会儿再走吧。”
这个竹筒是林谷雨提前砍好的,家里面没有水壶,出门喝水特别的不方便,她这才砍了竹子做了几个竹筒,方便出门装水喝。
林谷雨知道很多人在外头不讲究,喝得很了,就去河里捧两口水喝,但并不是所有的河水都是活水,她觉得不干净。
柳东睿喝了几口,把竹筒递给大灿,大灿以为是普通的水,没想到竟然甜甜的,他瞪大了眼睛,小声的问林谷雨:“娘,你偷奶奶的糖啦?”
林谷雨气笑了,不怀好意地看着他:“怎么,你要告诉你奶奶呀?”
大灿鬼头鬼脑的,“娘,我只跟你说,奶奶家有一只鸡经常在猪圈里下蛋,奶奶找不到鸡蛋,还以为那只鸡抱窝了呢。”
所以你小小年纪为什么知道什么是鸡抱窝呀!
林谷雨顿时觉得自己可能大概也许不怎么能做一个会教育孩子的好妈妈了。
“·······你去猪圈里偷拿鸡蛋了?”
柳大灿点点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我看到大娘给小军哥冲鸡蛋茶喝了。”
好吧。这也算是公平。
但林谷雨还是趁机教育他:“分了家,娘也养鸡,以后你们想吃鸡蛋就吃,但有一点,不准拿别人家的东西,特别是不告诉人家就拿人家的东西,那叫做偷,偷东西是非常不好的做法,听到了么?”
柳大灿一脸委屈,“我只在奶奶家拿过鸡蛋,我没有偷东西!大娘说咱们没有分家,所以我和弟弟的糖得分给小军哥,可为什么我跟弟弟不能喝鸡蛋茶,那只鸡蛋难道不是我们家的吗?”
林谷雨心里很不的把柳大嫂弄过来抽几鞭子才解气,为了弄点吃的,竟然连小孩子都骗!
林谷雨摸摸他的脸蛋,一本正经地说:“大灿,之前的事儿你没有错。等咱们分了家,只有爹、娘、你和弟弟是正真的一家人了。在咱们家里,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但得提前跟爹和娘说,爹娘同意了,你就能做了,知道了吗?”
柳大灿似懂非懂,只记住了一点:事先要问爹和娘。
终于到了灶王庙的巷子口。巷子口三三两两站了不少人,都是迎接自家闺女的,柳东睿和林谷雨一路问候着,不一会儿就看见早已站在门口等着的林森和王枣儿。
王枣儿穿了一件崭新的暗红色斜襟盘扣儿棉袄,快步走上前,要去接林谷雨手中拎着的礼品,林谷雨忙说:“不用,我提着吧,一点不沉。”
“你们离的不近,路也不好走,来就来吧,咋还带了这么多东西来,多沉呀。”
大灿和二灿大省地喊:“姥姥,姥爷!”
林森和王枣儿齐声地回应。
柳东睿刚把他俩抱出来,大灿就一溜烟的跑到王枣儿身边,拽着他们姥姥的衣角,奶声奶气地说:“姥姥,我好想你呀,等了好几天,我娘才让来呢!”
林谷雨:“好好走路,别拽姥姥的衣裳。”
王枣儿用她粗大但暖和的手捧住大灿的脸,心疼地直说:“看看把这小脸儿冻的,看看把这小脸儿冻的!”
二灿窝骑在林森的的脖子上,看见姥姥姥爷也开心极了。
林谷雨觉得自己操不完的心,“您把他放下来吧,他挺重的,那样驮着您脖子受不住。”
林森两只手拽着二灿的胳膊,让他坐的稳稳当当。笑呵呵,“他才多重啊,你七八岁了我还驮着你呢。”
那会儿您才多大呀!
算了,不管了,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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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院子里,林大雪和林立秋已经到了。
两个人婆家离娘家都挺近。
林三姐看到林谷雨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了屋,冲着她大姐使眼色。
林大雪是家里的大姐,除了林谷雨,几个弟弟妹妹都是跟在她屁股后面长大的,在娘家很有威信。
林大雪摇摇头,用眼神警告她不要没事找事儿。
站起来帮王枣儿把包袱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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