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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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呢，年轻人好些事情想不周全，只想自己痛快了，别的就不管不顾，咱们这些老的总得替他们想想啊！就说谁家里没有孩子？哪家孩子不娶亲待客？哪家闺女不回娘家走亲戚？这要碰上婚丧嫁娶，有个人来客往的，让人咋办呀？总不能到了家里了，不让人家吃饭吧？”

还有人担心：“这要是晴天了倒还中，要是碰上个阴天下雨刮风啥的，咱们这些老胳膊老腿的，岂不是吃不上饭了？要是跑那么老远来吃饭，多不方便啊，再把腿给摔坏了，不值当的。”

还有家里劳动力多的也不愿意，怕被人占便宜，搞平均主义吃大锅饭，不能多劳多得按劳取酬，担心平时不好好劳动的懒汉一嘴插到大锅里跟他们一样吃。

但总体来说，还是投赞成票的社员声音比较大。

“吃饭不要钱”，这在村里人心里那就是gc主义！

既然是gc主义了，那还有啥担心的？！

gc主义可不会缺粮食吃！

有亲戚来了，尽管带着来食堂吃，好让他们看看咱们生长队的gc主义生活咋样！

至于刮风下雨天吃饭不方便？

家里有小年轻吧，给拿个盆子，让他们捎回去不就行了，多大点事儿啊！

食堂做好饭给你吃，你还嫌弃这嫌弃那的，是不是没事找事儿？难道还想像封建地主一样找人伺候你吃喝呢？

总之，支持办食堂的比反对半食堂的人数多的多，少数服从多数，人民公社公共食堂在大多数大队很顺利的建立了起来。

公社里宣传公共食堂也很“带劲”，编了不少顺口溜，像是：“公共食堂真是好，顿顿吃饭不要钱，敞开肚皮使劲吃，男女老少尽开颜，参加劳动更积极，争取幸福万万年。”之类的，让人一听就很想参加。

有些生产队的队长就说：既然社员们不用自己做饭，那家里也就没必要存粮食了，家里有粮食不吃，不等着喂老鼠么？还是收到生产队好，大家一起吃进肚子里比啥都强。

这样，不少社员家里的存的粮食被收了上去，自己想开个小灶都不行了，没粮食没锅，吃个屁呀！

既然不开火，那自家自留地里种的瓜菜就用地儿消耗了。饭都管饱了，谁还乐意吃这绿不拉几的菜叶子？刚好公共食堂没有菜地，缺菜，那就都送给食堂得了，这下不管瓜菜熟没熟，社员家自留地里的蔬菜全都归生产队所有。

有粮食有菜还有钱，农忙食堂就这么在很多生产队里办了起来。

还别说，这下的的确确是把好些个妇女社员从锅台边上解放了出来。

在没有办公共食堂之前，农村里一个五口之家的主妇，几乎每天忙着煮饭、喂猪，盘自留地，常年不能出工；五口以下的家庭，每天三顿饭，连同喂猪，每天怎么也得花4、5个小时，自留地里还要早晚忙着耕种。

办了公共食堂后，薅猪草、喂鸡之类的活，家里的小孩子就可以干。家养的猪不挑食，啥都吃；鸡鸭鹅都是放养的，想起来了喂一点谷子，想不起来，它们自己也能在泥地里叨虫子吃。

家里的妇女同志就这么被解放了出来！

柳河村留守的有一大半都是妇女，以往不指着这些个妇女扛大旗，倒也没啥。可今年不行了，如今就指着这些个妇女社员们收麦子！再让她们天天做饭洗衣裳，一天浪费两个工肯定不行。

所以，第一生产队的农忙食堂以非常快的速度建立起来了。

第一批报名参加公共食堂是贫下中农家庭。

为啥？

贫农虽然成分好，可家里生活的确比较困难。家里粮食本来就不多，就算不交上去了，每天也就能喝点稀饭，还喝不饱。

听说公共食堂免费吃，敞开肚皮吃，这就跟天上突然掉了个肉馅饼，刚好砸到自己头上一样！刚开始还不敢相信，后来知道是真的，一个个跑的比兔子都快，赶着去报名。

公共食堂比自家吃的好的多，管饱、还不要钱，连村里的傻子都知道去公共食堂吃饭好！

富农家里成分虽然不好听，可家里的余粮还是有一些的，自己家日子过的还算不错。可就因为成分的问题，吃喝都不敢高调，买斤肉吃都怕隔壁邻居闻到给他们举报了！

本着谨慎谨慎再谨慎的态度，吴富民观望了好几天，发现公共食堂不但不用花自己家的粮食，而且吃的还挺好，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光这一点就让他非常的动心。

吴长生土改时被吓坏了担子，从此以后在村子里恨不得把自己隐形起来，所以他特别不同意儿子去吃什么公共食堂。

吴长生长叹一口气，问他：“咱们是什么身份？咋能去人堆里吃饭？”

吴富民梗着脖子，坚持说要参加，“咱们虽然是富农，可咱们又没有杀人放火，这些年让怎么着怎么着，跟所有人一样上工干活，甚至比好些家庭成分好的社员干的多，怎么就不能吃公共食堂了？咱们又不是白吃，咱们上了工干了活的。”

吴长生：“咱们家跟别人家能一样么？”

吴富有气的一脚踢飞一直木桶，低吼道：“难道咱们家要一直这么过下去？像耗子一样就呆在自己的小黑窝里，不敢跟人说话，不敢跟人站在一个地方，这日子我过够了！”

吴长生还想要说些什么，他老伴儿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他最后叹了口气，说：“你先找大队长问问行不行，要是组织上允许，那咱们就参加。哎！”

吴富民看着他爹背着手往昏暗的屋里走，才不过几年时间，原本高大的父亲已经被这样的生活压弯了腰，像个垂暮之年的老人，可他明明还不到40岁！

吴富民揩了一下眼睛，扭身往大队部走，他就不信自己一辈子只能过这样的日子！就算是爹曾经犯过错，难道就没有改正的机会了？

柳光耀听了吴富民的一番话，心里也是感慨良多。当年情形比较混乱，很多事情出于当时的特殊形式不得不那么处理，他也认为是很有必要的。

吴长生家也的确雇了短工，按照规定，被评为富农也是理所当然。

可看到这么年轻的孩子，强撑着一股气，紧张的问他们能不能参加公共食堂，身子紧绷，很害怕从自己嘴里说出个不字。

柳光耀心里酸酸的，中y都说了要保存富农经济，他自然举双手同意。

吴富民走出大队部的时候，看着远方的天空，狠狠的出了一口气。

***

有吴富民家打头，其它几家地主和富农也都纷纷报名要吃食堂。

但第一生产队的公共食堂并没有把社员家里的粮食收缴上来。

一方面，现在已经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虽说这几年收成不错，但能存到现在的大豆是些杂粮或者是已经部分腐烂的红薯，数量也不多，实在没有收上来的必要。

另一方面，柳光耀觉得，农忙这么几天，公共食堂办下去倒，能真能节省不少时间，这样劳动的时间就多了，但长期办下去，他觉得可能不太行。

谁还没点特殊爱好了？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吃到一起？就跟他似的，吃啥都爱就瓣蒜，他家老婆子就不行，大半辈子了，吃完蒜不漱口不让上床。

有的人口重，爱吃点辣子；有的人口淡，丁点儿辣椒都不能沾；有的人爱吃芫荽，大饼卷芫荽吃的喷香；有的人闻着那味儿就要恶心，更别说吃了。

所以，柳河大队一队的食堂被他定位为农忙食堂，他打从心底里觉得长期办公共食堂不靠谱。

这个农忙食堂对村里人来说，其实也没什么新鲜的。以前还是合作组的时候，碰上农忙，也有好几家子凑在一块儿吃饭，然后相互帮工，他觉得跟这个意思差不多，也就是凑在一起吃饭的人多了些。

既然就打算开一个多月，那就没必要让社员们把家里的粮食都交上去了。

***

转眼就到了柳河生产大队第一生产队公共食堂开张的日子。

林谷雨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九个月大了，身子一点点变重了，行动有些不便。

柴火堆在墙角，这里日晒强，木柴被晒的干干的，很好烧。她慢慢地弯下身子，一个手里抓起两三根木头，再一手撑着个木柴，借力慢慢地直起腰，往生产队的食堂门口走去。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她行动很不方便，弯腰上个厕所都很困难，折腾这么一会子，一

小摞柴火都没挪进屋子里，却弄了一身的汗。

“东睿媳妇儿，你放那吧，一会儿我洗完这堆菜，一把就能给你抱回去一大堆，管够烧一天的。你挺着个大肚子，就坐那好好烧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