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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礼眯眼看向凤如青,扬起的脖颈纤瘦白皙,喉结滚动,继续说,“你这妖女吗,还不速速退下,待朕叫了护廷卫……啊!”
白礼突然皱眉轻呼一声,手抓住了龙椅上的金雕龙头,指尖抠在龙睛之上,分明是吃痛的样子。
凤如青有些太急躁了,她低头亲吻白礼的眉心,也疼,但又有种难言的亢奋,白天见白礼坐在龙椅之上,她就想这样做,这是她的小公子,她的人王帝君。
是她一路伴他助他,亲手扶他,亲眼见他到如今地位,这种急切和兴奋,跟亲自吃掉自己亲手花费繁杂手法做出的美味糕点的感觉一模一样,属实让人血液逆流。
众臣早朝,商议家国大事的威严场合,帝王登基代表天下最尊贵之地的龙渊殿上,这梁景国被百姓与群臣认定为天命所归的天子,正被骑在龙椅之上,任凭他腿上怀中的邪祟为所欲为。
若是这一幕被人看见,该是多么荒谬,多么令人惊恐万状的一幕。
凤如青抓着白礼后脑的冕旒珠帘,迫使他更高地扬起下颚,与自己唇舌相触,共赴人间极乐。
待到回荡在殿中的爱音消止,凤如青轻轻伏在白礼肩头眯着眼细细密密地啃食他的魂魄,他已经真正的成为了人王,魂魄滋味相较之前美味十倍不止,但不能吃得太多,凤如青怕影响他的气运,因此就只是一点点地吃着尝味道。
不过和魂魄相比,刚刚人王的另一种味道,已经深深满足她,白礼抱着凤如青,眼中情潮未散,盛满了水雾波涛,那其中荡漾的小船,满载着欢愉与甜蜜。
这样许久,俩个人低声细语地说着话,凤如青听着白礼畅想未来,静静地与他相依,这一路走来,其实时间并不算长,可因为两人心情相合,甚至很多地方都是一样的,因此格外的和谐甜蜜。
凤如青懒洋洋道,“陛下,我这妖女伺候得陛下可还满意?”
凤如青蹭了蹭白礼侧脸,“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要同你说,小公子,今夜便告诉你,你莫要害怕好不好?”
白礼没有吭声,凤如青动了下,突然间感觉后背一阵湿腻。
淡淡的血腥味顺着吹入大殿的风送入鼻翼,凤如青推着白礼的肩头起身,两个人亲昵时衣衫几乎未退,很快便整理好,凤如青回手摸了一把肩头,全是黏腻鲜血,再一看白礼双眸失神,鼻下还在血流不止,顿时后颈汗毛炸立。
“白礼!”凤如青上前扶住白礼,白礼双眼看向凤如青,却没有聚焦。
“白礼!白礼你怎么了!”
凤如青急急叫他,白礼似乎还有些意识,动了动唇之后,张口欲说什么,却一张口,便是一口浓黑的血吐出来,瞬间染红了半敞的衣袍。
接着整个人朝着凤如青倾倒,失去了意识。
凤如青吓得险些失声,扶着他放平,探了下脉息,顿时剧烈地一哆嗦。
生息如此微弱,怎么回事!
正待她震惊不已之时,鬼铃响起,弓尤自虚空出现,“他人魂已失大半,无力回天了。”
凤如青难以置信地抱着白礼的脑袋,盯着弓尤片刻,突然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弓尤站在不远处,只说了一句,“天意如此。”
“什么天意,他不是人王吗?!”凤如青想到什么又说,“你早就看出了是不是!”
弓尤残忍道,“他命格本是人王,寿数也并非短命,可现在我看不到他的未来。”
凤如青面色惨白,抱着白礼的手紧了紧,想到或许是因为自己这邪祟与他纠缠,食他之魂,才令他失魂,简直浑身冰冷。
她却不肯就此放弃,她起身朝着殿后喊侍女传太医,脚步踉跄。
侍女应声而去,凤如青却又回到大殿,回到白礼身边,短暂的慌乱之后,已经迅速冷静下来,“看不到不一定没有,你也不过是一条罪龙。”
凤如青闭了闭眼,竭力捋顺自己的思绪,想到白日之时,太后空云的种种作为,本就觉得诡异,当时还以为她人之将死,却没成想,这个毒妇死也要拉着白礼垫背。
她断定是空云害了白礼,却想不通她一直在白礼身侧,太后是如何下手。
“当时你也在院中,可察觉了不妥?”凤如青问弓尤。
弓尤本最恨人提他是罪龙之事,气得鬼气森森,但闻言还是冷声道,“我既答应你护他,又怎会阳奉阴违,怕是在此之前便被太后下手。”
凤如青脑中急转,有什么东西就隔着那么一层,却无论如何也抓不住头绪,空云到底是如何害白礼失魂……
“她能用什么办法害白礼,这明显不是毒也不是邪药,”凤如青手探白礼脉象,几乎要绝。
方才还与自己缠绵,还说着要在年迈之后,将她当做女儿的人,现在几乎气绝,这要她如何能够接受!
凤如青咬紧牙起身,问弓尤,“你是鬼王,他既失魂,现他魂在何处!”
她不知自己此刻眼中红光弥漫,周身气息暴虐,比鬼王还像鬼王,弓尤从没被人如此质问过,连在上界判罪之时,那仙官也是客客气气。
他更从未见过凤如青如此疾言厉色,对上她淬血般的双眸,此刻才真真正正地意识到,她是个不知为何物,连九真伏魔阵都诛杀不得的真邪祟。
他一时间心神被这双红眸所慑,几乎是立刻回答,“忘川之下。”
凤如青接着道,“鬼王大人,将他还给我。”
弓尤顿时冷声,“你以为黄泉鬼境是什么地方!”
“且白礼之魂,并非是鬼官所勾,他也不知为何进了忘川,就连我也无法确认他的具体所在,忘川之下不得转生的死魂有数十万之多,白礼进入便如细针入海,无从所获。”
“那我便自己去带他回来,”凤如青看着弓尤说,“带我去黄泉鬼境。”
弓尤气急,“你疯了,你亲自去黄泉鬼境,数十万死魂游荡不止,能够找得到他?再说即便是带回,他身体说不定生息已绝,无力回天!”
“你放屁!他明明还活着!”凤如青指着白礼,手指发颤。
这种事情旁观之时,或许只能唏嘘,但若真的落在自身,任谁也无法冷静坦然地接受。
但是弓尤的话提醒了她,白礼如今生息太过微弱,她必须想办法延续他的生息!
对!想到了!
空云便是用狐族妖丹,那空云死前,妖丹破界而飞,便是飞去的丞相府的方向!
那对狐族母子被符文铁锁束缚,并没有那么轻易能解开!
这时候太医和侍女太监都到了,朝着白礼而去,凤如青疾步走到大殿门口,回头看了一眼白礼,便要朝着丞相府飞掠而去――
但她被弓尤抓住了手臂,“他命数将绝,你难道要为他逆天改命不成!”
“那妖妇和修士便是前车之鉴,天道轮回自有定数,纵使你功德加身,天罚降下,你也会灰飞烟灭!”
弓尤不知为何自己要如此激动,他激动得连遮面鬼气都忘了维系。
真容显露,他一双鹰目凌厉非常,悬鼻薄唇,眉目邪飞,轮廓深刻似雕刻,若不是过于苍白看上去有些病态,是一副仿若战神降世的英武眉目!
凤如青却根本未曾侧目,抬手便劈在他肩颈之处,力道重若千斤,弓尤抬手格挡,手臂发麻,却很快再度抓住了她,两个人如今并非凡人能够看到的状态,在这龙渊大殿之外缠斗起来。
殿内白礼已经被抬到了后殿,凤如青到底只是邪祟身躯,却没有太多的对战经验,很快被弓尤抓着双臂按在身前揽紧,防止她再下黑手,“你冷静一些!”
凤如青确实冷静了,她做人之时就武力孱弱,没想到这都做了邪祟,竟还要受制于人,心中愤恨不已,但是她唯有一点连弓尤也束手无策,便是她神魂曾同翳魔融为一体,如今本体能够融化遁地。
弓尤察觉怀中一空,便暗道糟糕,凤如青隐去之前说道,“你莫忘了,我也是逆天产物!若你还想我兑现承诺,便暂时再次替我守着白礼!”
弓尤面容绷紧,终究是没有再去追,转身朝着殿内看了一眼,正欲迈步进入,却见天空被一条白光撕裂,一位颇为眼熟的白衣仙君自天边极速飞来。
而凤如青此刻正在风中急奔,整个人几乎融在风中,化为虚无,她一生都未曾跑得这么快过。
几乎是在逃离弓尤的转瞬之间,便已经到了丞相府的后院。
丞相府灯火通明,哭叫连天,凤如青却根本无暇侧目,径直走到后院关押狐族母女的牢笼前方。
宿深看到凤如青先是惊喜地喊,“你来了!”
接着看到她手中并无吃食,又神色如此焦急,顿时从笼中站起,甩了甩尾巴走到凤如青身侧牢笼边上。
今夜月华大盛,宿深周身泛着淡淡白光,每一根狐狸毛都泛着饱满的亮,美极了,若是凤如青平日,肯定会极其欢喜地揉搓夸赞。
但今日她却没有将手伸入笼中去抚摸宿深,而是一双眼直勾勾看着已经恢复了人貌,正笑吟吟看着她的狐女。
美艳两个字放在狐女的身上再贴合不过,她不过是这样淡笑着看来,便将妖异和引诱这两个字演绎到极致。
可惜凤如青对着这样一张魅惑众生的脸,只想知道她妖丹在何处。
她自然不会强夺,而是上前一步,用哀求的语气,用最简短的话,说明了她的来意和皇宫之中发生的事情。
狐女听了之后笑起来,纤纤十指卷了下自己的长发,靠在笼中全无被囚禁之姿,这笼子仿若只是她房中饰品。
“你那小郎君,是罗炎帝子孙,我早就要你带着他快跑,你偏生不听,”狐女说,“空云那妖妇,毕生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报复罗炎帝,怎会放过你的小郎君,怕是早就动手了。”
凤如青面容难看,狐女又笑,“你要夺我妖丹?”
她娇声入骨,“难道要走妖妇与那修士的老路?”
凤如青摇头,“是借,借一段时日,我要去黄泉忘川之下,将他的魂魄带回来,带回来,便即刻将妖丹还你。”
狐女还是笑,“你以为我不知那忘川下的情况,等你在那底下寻到你那小郎君的魂魄,怕是要许久,人的寿命才有多久,况且我好容易寻回了妖丹,为何要借你?”
“你听。”狐女说,“前院多热闹,沛从南的业报到了,我正欢喜着呢,你有你的小郎君要救,我也有我的负心汉要杀啊。”
凤如青嘴唇动了几动,却始终没有再说话,她确实是来借妖丹,而不是抢,狐女不借,她不可如何,抿了抿唇,想到了一个除此之外,堪称痴心妄想的办法。
她知道悬云山焚心崖上,有很多上古妖兽,自然也有很多上古妖丹。
现如今她虽然面前摆着千难万难,却一定要全力以赴试一试,白礼那么好,他一生艰难苦涩,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不该就这么莫名殒命。
做好打算,凤如青伸手摸了摸一直看着她的宿深脑袋,钻入笼中,一声不吭地半跪在狐女身侧,帮她解束妖链。
“我不给你妖丹,你也要救我们?”狐女似乎有些疑惑地侧头看着凤如青。
凤如青手上动作粗暴,这禁制上的符文繁杂,且或许是画符文的书元洲擅长反噬阵,这上面一层层的套得很多。
若是平时,凤如青还有耐心去想办法拆解,但此刻她心急如焚,闷声回了一句,“我答应了你们。”
便直接上手撕扯符文,反噬一道道地割破她的皮肉骨头,有些甚至将她穿胸而过,她却像不知道什么是疼一般,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迅速将狐女的禁制解开,将锁链抽离狐女的肩头。
束妖解开的一刻,狐女的狐尾乍然展开,她站起来,张开双臂面对月光所在之方向,周身的空气都随着她战栗起来一般,而凤如青觉得宿深的狐狸尾巴就足够大了,比他人还大,可此刻狐女的九尾绽开,凤如青才知道九尾狐的尾巴到底有多大。
大得你蹲在地上,它几乎遮天蔽日。
而凤如青也没有工夫惊叹,只是赶紧去解宿深的束妖锁链。
宿深一直看着她,从她出现开始,一双与他母亲一般无二的狐媚眼睛就没有离开凤如青的脸上。
将她脸上的焦急和无奈甚至是准备做什么的决绝,都尽数收入眼中。
他小小的身体坐在地上,看着凤如青因为反噬符文流了一地的血渗透他雪白的狐尾。
他从刚开始跟凤如青说了那一句话之后,就没有再说话,一直到凤如青终于暴力撕开了符文,将他的锁链从肩头抽出,宿深才在伤口飞速愈合,周身颤动的间隙,一把抓住了凤如青从他身上离开的手。
“漂亮姐姐,你很喜欢你的小郎君吗?”宿深天真地眨着眼睛问。
凤如青顿了顿,点头,“喜欢。”像喜欢她自己那样。
白礼和她实在是太像了,境遇,性情,得到和失去,甚至是戛然而止在最幸福的时候都一模一样。
凤如青陪着他,像是在重温自己一路走来,无法放弃他,像无论世事如何,也不想轻易放弃的自己。
宿深小手攥紧一些,阻止凤如青起身,他将凤如青的手,带到他肚子的位置,甜甜地对她说,“那姐姐你挖我的妖丹吧,我也有的,虽然还很虚弱,但给一个凡人续命,足够了。”
狐女猛地回头,周身气息危险。
凤如青一愣,宿深带着她的手,已经陷入了自己的皮肉,徒手撕裂胸膛,面不改色。
“姐姐记得用完之后还给我啊。”宿深舔掉嘴角流下来的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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