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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明天我陪你去医院问问。”文心手撑在圆桌上，托腮望着婉华，心疼的情绪越来越浓。“那你这次来北平，除了去医院，还有什么要办的事吗？”

“还想见见你。”婉华拿起帕子伸手为文心拭掉嘴角的点心粉末，笑着道：“不过已经见到了。另外就是想请个照相师傅去临泉，帮忙照家全家福。爹爹若是为了治病长途跋涉来北平倒也罢了，若只为照张相，来来回回地实在折腾不起。常珍相馆的姐姐腾不开身，好心给了我几家相馆的地址，明天可以去问问。”

“不必那么麻烦。”文心笑眼弯弯地道：“照相机我家就有，我随你一起回趟临泉不就得了？”

婉华愣住了。

她看得出文心是那种未被苦难蹉磨过的女孩子，捧着赤诚之心毫无戒备地对人好。可是这样是很容易受伤的啊……如果她是心怀不轨的坏人呢？文心就这样大半夜跑来饭店，就这样二话不说跟她去临泉？

“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你不该这样轻易跟人去外地，甚至独自来饭店也是很危险的事。”婉华看文心像看自家懵懵懂懂的小妹妹，她语重心长又轻声细语地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也许是坏人呢？”

文心摇了摇头。她没有想过。

“以后出门记得看看天，冷了要加衣，阴了要带伞。见到陌生人善意相助是好的，但也要懂得保护好自己，不要轻易对谁掏心掏肺……”

文心边点头边听着，她知道婉华说这些是因为担心她，心里除了感动还有甜蜜。

安静地等婉华说完，文心才笑着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说的那些当然知道。其实我看人很准的，是好人是坏人一看便知。”其实她也不是对谁都不设防的，长这么大，哪怕没见过坏人也听过了，更别说她还有个整天跟坏人打交道的二叔。

只是婉华不一样。

她也说不出具体哪里不一样，就是从看到婉华的第一眼开始，就想亲近她保护她。

那日那个小小的精致人儿站在电车站台仓皇四顾，让人忍不住想将她搂进怀里轻声安慰。

“那就好。”婉华也笑了。

“那咱们什么时候回临泉？”文心眨巴着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期待。

婉华失笑道：“你自个儿算算，咱俩才认识没几日你帮我多少次了？”

二人又聊了许久，一直聊到午夜还没有困意，茶已经添到第三盏了。

“糟了！”婉华忽然站起身道：“我只顾着和你聊得尽兴，忘了你是要回家的。”她透过窗户望了眼浓墨似的天空道：“电车早就停了，只能坐洋车送你回家了。”

“不用。我和家里说了的，明儿一早回去。”文心走到婉华身边一起望着窗外道：“现在这个点，外面很乱的。”

“跟家里说了就好，那我去帮你订房间，你早点洗澡睡觉。对了，你有换洗衣物吗？”

文心指了指随身带来的小包，笑着道：“带了的。”她其实想和婉华住在一起多说会儿话，于是委婉地道：“这家饭店我还没来过，没想到床还挺大的呢！”睡下两个人是完全够的，一点儿也不挤。

“嗯。”婉华满意地点着头道：“不仅大，也软乎。那你先坐会儿，我去问问同层还有没有空房。”

文心失落地撅了撅嘴道：“一起去吧！这么晚你一个人下楼我不放心。”

***

过了午夜，章立丘还没睡着，翻来覆去没个消停。

刘纶才开始补作业，他和妹妹刘萤不愧是亲生兄妹，都没有太多学习的天分。他笑着瞥了眼辗转反侧的章立丘道：“怎么了这是？送女神回家一趟就兴奋成这样了？”

章立丘呆呆地望着天花板道：“纶子，你知道文心的家在哪里吗？”

“那我哪能知道。”刘纶边用狂草写着作业边道：“她请你进家坐了？看来有戏啊！”

“没有。我下车跟着她走了一段……”章立丘无精打采地道：“本来是怕下车点离她家太远，路上出什么事。纶子，你知道吗？文心家不是寻常的富贵人家。”那样大的五进的院子，里面还有栋新派的三层小洋楼，守门的侍卫还配着枪，他连靠近都不敢。

“那怕什么。现在都讲自由恋爱，只要你家女神动了心谁还拦得住？”刘纶继续写着作业道。

“我约她看电影，她说明天有约了。也不知是和谁，男的还是女的……”章立丘痛苦地将头埋进被子里。

刘纶搁下笔，扭身望着章立丘道：“大哥，你读书那么厉害，怎么追起女孩子来笨得要死？你都知道她家在哪儿呢，明天一早过去跟着瞧瞧啊！当真有情敌呢，咱该努力努力，该死心死心。你说是不是？”

“那不成跟踪了？被她发现我更没戏了。”章立丘断然拒绝了。

“行行行，我受累替你跑一趟，打探清楚了回来告诉你。”刘纶抓起本书扔向章立丘道：“瞧你没出息的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