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七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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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九年深秋开始,秦国沿着巴东、荆州郡左右拓展，直到入冬才拿下周边武昌郡和义襄郡，之后便一直往长江北岸增兵。

在此期间,晋国看起来毫无作。一直到来年开春,战船已经建造差不多了,晋国皇帝忽而改了态度，诏令全国,称秦国不仅威胁卫适之叛国，刻意制造石碑和巫蛊之事陷害武陵王，挑拨大晋君臣关系,刻意破坏两国和约,兴兵来犯，天下不齿，愤然宣战。

丞相谢殊紧随其后，将兵权交还武陵王，请示皇帝加封其大督，统帅三军抗敌。

举国振奋，建康城中又活络起来,武陵王拥趸们是扬眉吐气,谢丞相拥趸也欣慰万分,人偶尔出行时又开始遭受到热情围堵了。

然而秦国对此却并不忌惮，先前卫屹之广传播自己久病不愈消息,他们只当晋国无人用,并未将他次出山放在眼里。

大战在即,谢殊反而放松下来，最近时常忙也就是整账册。谢家已经往战事里投了不钱，别说谢冉,就是其他人也颇有微词，但她执意如此，别人也没有办法。

午后小憩之前，沐拿着一份单子来给她过目，是刚刚新整出来一批值钱玩意。谢殊一件件看完，指着最后那个“棣华居”问他是什么意思。

沐道：“棣华居是公子父亲生前居所啊，里面东西至今没动过，写在面只是问问公子要不要整。”

谢殊想了想：“刚好今日有时间，我自己去整吧。”

棣华居占据着相府最好位置，最美景致，却一直闲置着，好在下人一直没有荒废打扫，里面还很整洁。

谢殊远远看见那扇门帘子便想起当初那唯一一次会面，不能说毫无触动，但又在说不出什么感觉，到底过去很多年了。

她只带着沐，进去后叫他将东西一样一样拿过来，她坐在案后，要亲自把关。

那些炼丹炉鼎就不说了，没什么好留恋。一些道学著作倒是有些挺珍贵，谢殊留了几本，另外还有一些字画，许多是以前名人留下来真迹，必然值钱。

沐不哪找出一个匣子，放到谢殊跟前道：“公子，面了锁，却怎么也找不到钥匙。”

谢殊直接道：“撬开吧。”

沐只好照办，嘴里却道：“挺轻巧，也许什么也没有吧。”

谢殊也没抱什么希望，只是觉得里所有东西样公然放着，只有匣子如此严整周密，也许藏着什么秘密呢。

沐毕竟不是个撬锁，废了九牛虎之力，把小匕首给弄卷刃了才撬开。他拿出里面东西，原来是一沓信封。

“是纸张，难怪轻。”

谢殊接过来，看到面名字愣了一下，居然是“吾如意亲启”。拆开其中一封，面只写了个抬，往下一片空，直到最后才写了个谢琨，是她父亲名字。日期也有，已是几年前事了。

在怪异，她将所有信拆开，按序摊开来看，前面将近几封全是只有抬没有内容空信，日期却是渐渐往后推。

一直到倒数第封，总算看到了字，却也不多。谢殊看完心潮起伏，怕泄露情绪，将沐遣了出去。

写信日期是她刚回谢家那日，谢琨在信中说，既然她回来了，那么她母亲必然已经不在人世了。没有指责没有安慰，却让谢殊想起那焚烧着母亲尸首熊熊大火，喉哽咽。

许久才拿起最后一封信，出乎意料，次密密麻麻居然写了好几张纸。她一点一点仔细看完，良久无言。

沐大概是等急了，在外面叫了她一声，谢殊将信收好，抱起匣子出门，对他道：“去准备些水酒祭品，待会我要去祠堂。”

沐愣了好一会才回神，谢殊自推倒那些长辈后就将祠堂锁了，此后再也没进去过，今日居然改主意了。

祠堂虽然锁了，院子里却仍旧打地好好，左右花圃里花草齐整，姹紫嫣红。午后阳光暖融，将那花香也蒸出来了一般，一进院子便能闻见淡淡香气。

沐解了锁，谢殊走进去，将水酒供品摆在谢琨牌位下，不动不言，只是默默看着。

当初卫屹之与她解释起乐谱事时，她还抱着半信半疑心态，如今看完了信才道她确是不了解位生身父亲。

谢琨确不是个一心向道人，他希望能做个寻常人，与心爱人携手到老，但对于他身份而言太过奢侈。他终究只是个心思细腻温和文人、乐师，做不到谢铭光希望成继承人。

最后一封信写在弥留之前，到结尾处连字迹有些飘忽。他反反复复说了许多，居然是叫谢殊离开谢家。

难怪初见她时他会让她走，原来是在叫她走出谢府，逃开偌大世家。

他自己禁锢了一生，摆脱不得，希望女能解脱，但谢殊如今已在里捆绑了多年，甚至还捆绑了多人命运。

没有过后悔，也没有过遗憾，只有太多歉疚，对母亲，对王络秀，对卫屹之……

她掀了衣摆对着谢琨牌位磕了几个，转身出了门。

天色已晚，她一路怏怏，刚走出院落，角落里忽然闪出一道人影，拖住她胳膊道：“终于出来了，沐说你在祠堂里待一下午了。”

卫屹之着了一身黑衣，加天色昏暗，那精致五官被淡化了许多，谢殊乍一眼没认出来，还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

“想来便来了。”卫屹之牵着她往前走，他刚才来时大概摸好了路线，一路熟门熟路，口中道：“我已命杨峤带了一批战船沿江去犏骨峡驻守，那地方犹若壶口，易守难攻，届时将秦军引往那里，胜算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