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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阑珊焦急万分,等待中每一次呼吸都无比漫长,不知过了多久,左侧浓烟滚滚的门口终于出现了两人身影,其中一人手中拖着的正是江为功!
“江大哥!”阑珊急忙冲过去,却见江为功的半边袍摆跟衣袖都着了火,手似乎也伤着了,旁边的人立刻泼了水过来才总算熄灭。
直到这会儿,造船局的宋文书才赶到了,他满面震惊:“怎么回事?”又看江为功昏迷,便道:“江所正不是在里头好好地看账簿吗,怎么会失火?”
旁边一人道:“我们本想去救,只是门扇给从里头堵住了,不知如何。”
“这可是历年来的资料跟档卷!”宋文书跺脚,气急败坏的,“如今全毁了!忠伯,忠伯呢?是怎么看着的?引发火灾烧了这么多紧要文件,如此失职可是大罪!”
宋文书一叠声命人去找忠伯,幸而这库房是在造船局最内,跟其他房屋不相邻,虽然把三间房子烧了个干净,却并没有引发别处失火。
而忠伯也很快找到了,竟在他自己的屋子里上吊自杀了!
所有人都震惊了,宋文书目瞪口呆,又后悔道:“忠伯年纪这样大了,很不该得到如此的结局,而且失火跟他也没有关系,都怪我说了那句话,他想必就害怕给怪罪下来。”
突然有人说道:“这件事应该质问在内的那位工部的大人!失火的时候只有他在里头,门又是从内给堵住了的,可见是他故意而为!如今却连累忠伯……”
老杜道:“不可胡说!”
宋文书却道:“杜大人,这也不全是胡说,火起的时候的确只有这位江所正在屋内,两侧门都上了锁,只有中间的门是开着,偏又是从内堵住的,这根本就是一间密室!除了他,难道还会是别的人放火吗?”
“就算失火跟江所正有关,但是……他难道也想跟这满屋子的档册同归于尽吗?他总不会傻到这个地步吧?这件事尚有可疑。”
“我可不知道什么可不可疑,”宋文书气愤难当,“总之如今毁了文档库又害死了忠伯,又是在侦查海船案的节骨眼上,难说有什么猫腻,这件事我要上报!”
司礼监的人在翎海正在调查海船被烧一案,闻讯急赶而来。
偏偏江为功还在昏迷之中,大夫查看,说是头上给什么砸中了导致。加上发现他的时候是给书架压在底下的,判断是给书架碰到。
不管如何,的确是他独自一人留在文档库里,火又是从内而起,因此司礼监的太监张恒下令,把江为功暂时监禁在造船局的一间房间中,等他醒了再行问话。
司礼监插手,连老杜也无计可施。
一是司礼监的人本来就极难打交道,二来如今在翎海,司礼监全权负责海船案,因觉着两件事有联系,便安排了人在江为功门口看守,任何闲杂人等不许进入。
阑珊想探望他,几次都给人挡了回来,只能从大夫口中探听江为功的伤情。
她有种可怕的预感。
那个造船局的叫“小顾”的,以及江为功,都不是偶然,更可怕的是,他们现在显然是孤掌难鸣。
她很担心江为功,非常担心。
老杜道:“等江为功醒了,把事情一说就清楚了,司礼监的人虽然霸道,可未必就不讲理的。”
虽然安慰她,老杜却也是满目忐忑。
真的能说清吗?司礼监的刑讯手段,简直能把人吓得做噩梦,一旦给他们盯上或者落在他们手中,就算是一块儿白豆腐,都能挑出黑点儿来,不死也要脱层皮。
除了这个阑珊最担心的是另一件。
一想到失足摔死的“小顾”,她就害怕——在江为功醒来之前再出“意外”。
老杜摇头道:“恨只恨咱们的脸太小,假如这次有温郎中随行,或许司礼监的人看在公主殿下的面上,还能通融通融。”
一句话提醒了阑珊。
荣王殿下下榻在翎海的驿馆之内。
这驿馆本就是为了接待朝廷来使的,如今门口侍卫重重把守,闲人莫近。
阑珊在街对面看着驿馆大门,犹豫半天,终于鼓足勇气走了过去。
侍卫将她拦住:“干什么的?”
阑珊行了个礼,声音小小的:“我、我想求见荣王殿下。”
“你是什么人?”
“是、工部营缮所的舒所丞。”声音更小了。
侍卫皱眉:“工部的人啊,有什么事儿特来找王爷?何况你一个小小的所丞,怎么敢就想面见王爷?之前你们工部的杜员外郎来了,王爷还照样不见呢,别这么不自量力,赶紧走吧!”
阑珊愕然,很是窘迫:“求、求您通融一下,我、我真的有急事。”
侍卫哂笑:“来这儿的都是有急事的,王爷也未必哪个都见啊。”
阑珊觉着脸皮都要掉光了,想想生死未卜的江为功,便忍气吞声道:“拜托你通传一声,就说是舒、舒阑珊……”
“什么输阑珊赢阑珊的,有本事把你们工部尚书请来。”
阑珊虽然好脾气,给侍卫一再抢白,眼中却忍不住含了泪。
她对赵世禛本来是唯恐避之不及,只是因为江为功的事情棘手,才不得不自己来找他,却想不到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那侍卫见她站着不动,竟抬手在她肩头一推:“赶紧走开!”
猝不及防的,阑珊后退一步,几乎跌倒在地,身后却有一双手将她轻轻扶住,然后很快松开了她。
“这里怎么了?”
阑珊听到声音熟悉,急忙回头,却见来人身材魁梧,竟是那日在海沿上见过的高大人!
“是舒所丞?你怎么在这儿?”这位高大人显然也还记得她。
如同看见救星,阑珊忙道:“高大人!我、我有要事想求见王爷。求您……”她略带期望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原来如此,”高大人笑道:“舒丞不要着急,王爷最近脾气不太好,也难怪这些底下的人格外小心,你且稍等片刻,我进去给你打听打听。”
像是在绝望中捉到了一丝希望,阑珊感激道:“多、多谢高大人,求您务必帮帮忙,我有一位同僚,他……给人冤枉。”
高大人挑了挑眉,旋即一笑:“好。”
临进门的时候又对门口众侍卫道:“不要无礼,这位舒丞是王爷的旧识。”
他虽仍是笑微微的样子,侍卫们却变了脸色,急忙躬身答应:“是!”
阑珊给“请”进驿站的时候,每走一步,腿都在抖。
然而还没有进到内室,耳畔突然听到一阵沉郁的箫声。
竟然很熟悉。
那是一首《鹧鸪天》:
小令尊前见玉箫。银灯一曲太妖娆。歌中醉倒谁能恨,唱罢归来酒未消。
春悄悄,夜迢迢。碧云天共楚宫遥。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踏杨花过谢桥。
不知不觉,阑珊站在了原地。
这首词,除夕夜时候她趁着三分醉意曾敲着酒杯唱过,没想到竟在这里听到有人吹奏……是、巧合吗?
“来都来了,你要在外头站到几时。”那人的声音透出垂地的门帘,扑面而来。
阑珊深深呼吸,才迈步往内走去。
里头有人替她掀开了帘子,抬头看时,正是高大人,仍是向着她笑了笑,牙齿还是那样白。
阑珊急忙向他拱手道谢,谢他传信之恩,高大人却向着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并向内悄悄地指了指。
虽然只见了他两次,阑珊心中却已经涌起了对这位“高大人”的好感。
她冲他感激地一笑,只是转头看向里头的时候,笑容却又飞快收敛了。
又走了十数步,前方出现一块鲛绡纱做的屏风,屏风后有人影若隐若现。
阑珊在屏风旁边小心歪头往内看,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赵世禛正正凝视的目光。
她像是做贼给抓了个正着般,急忙又站直了。
里头是他低低的轻笑:“仍是没什么长进的样子。”
这句话“激励”了阑珊,她低头迈步拐过屏风向内,脚下踏过厚软的地毯:“卑职参见荣王殿下。”
赵世禛却道:“听高歌说,外头的人骂你了?”
果然那是高歌!阑珊心头一动,讪讪地说道:“不怪他们,以我的身份,的确是不够格来面见殿下的。”
“当然不怪他们,”赵世禛淡淡地说道:“是你自找的。”
阑珊微怔。
赵世禛道:“你要不是总避着本王,跟我亲亲热热常来常往的,他们哪里会不认得你?”
阑珊心头一阵慌乱,好不容易想起自己来是为了什么:“殿下,我这次来是为了……”
“不为了江为功,你就不肯来是不是?”不等她开口,赵世禛已经点破了她的来意。
阑珊愣了愣,忙道:“殿下既然知道了……那、那江大人真的是冤枉的。”
“冤枉与否司礼监的人自会查明,跟我无关。你若要求情,自去找他们说话。”
“殿下……”
他不做声,反而向着旁边一个人道:“再吹一遍吧,还不错。”
阑珊才发现旁边居然还站着个人,竟是个美貌的女子,手中捧着一管玉箫,闻言屈膝道:“奴婢遵命。”
“殿下……”阑珊有些无措地看着他,真的、不管吗?
不过也是,他的确没有必要去管。
熟悉的箫曲响了起来,阑珊怔了会儿,终于大声道:“殿下!”
箫声戛然而止。
吹箫的女子抬头,见那位年青俊美的王爷淡淡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门,她即刻会意,捧着箫便悄然退下了。
阑珊并没有察觉人已经走了,只顾低着头道:“我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司礼监的大人未必肯听,更未必会见我,我、我所认得的能主事的,只有王爷您。”
赵世禛听到最后一句唇角微勾,却道:“你怎么不报杨时毅的名字,司礼监一直跟内阁勾搭的不错,这个面子应该会给你。”
阑珊却不知道这个,她吃惊的抬起头:“真的?”
赵世禛眯起眼睛:“你还真想去?”
阑珊咽了口唾沫,心里有点后悔,她是太着急了,关心而乱,怎么事先竟没想到这个法子呢?
早知道报杨时毅的名字有用,她就不来这里了。
等等……现在走是不是还来得及?
她的想法在脸上浮现的太明显了。
赵世禛沉沉地说道:“你想走?”
阑珊再迟钝也发现他的语气不对,急忙躬身:“不不!一事不烦二主,我既然来求了殿下,当然、当然是想您援手了。”
赵世禛冷哼了声。
阑珊很想看看他是何脸色,到底帮不帮,可又不敢催促他。
直到赵世禛慢慢地说道:“你既然来求人,怎么一点儿求人的姿态都没有。”
“姿态?”他想要什么姿态?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这里是姿态很美好的二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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