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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极是绝望。
今日一败涂地,竟不知到底输在了谁的手里?
太后突然静默不语,她紧紧盯着“气绝”的秦王看了许久。秦王已死,世上再没有谁可以威胁到她皇儿的皇位,这本就是她最想要的结果。
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动手,偏偏大陵又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只怕,此事与大陵脱不了干系。
两国百年来从未有过盟好之事,如今突然来访,太后突然觉得背心发凉——恐怕是盟好为幌子,实际是想吞灭整个大燕江山。
她身为大燕太后,岂能眼睁睁地任由这种大祸发生?
罢了!
只见太后缓缓在新帝面前跪了下来,哑声道:“哀家恳请陛下赐罪。”
“母后……”新帝哑涩轻唤,他如何能下旨赐死自己的娘亲?
太后狠狠抓住新帝的双臂,含泪道:“江山为重!莫要给这些人口实,侵占我大燕一寸疆土!”
新帝摇头,他如何下得这样的圣旨?
大陵说好是来盟好,却在第一日就逼死了他的娘亲,两国盟好只怕是要成泡影了。
“传朕旨意……”新帝吸了吸鼻子,他噙着眼泪望着殿上的谢南烟,“太后犯错,险让两国横生战火,从今日起,永禁临淮行宫……”
谢南烟微微挑眉。
新帝知道这样处置远远不够,他咬牙道:“侯爷与将军既是为了两国盟好而来,倘若逼死了朕的母后,两国又如何盟好?”
谢南烟负手而立,冷笑道:“死的是贵国的秦王殿下,凶手是贵国的太后,本就是你们大燕的家务事……”略微一顿,谢南烟看向呜咽不休的萧瑾与燕缨,故意叹息道,“看在你们秦王、府一直待妹妹很好的份上,这回就跟我一起回大陵吧。”
萧瑾与燕缨红着眼眶狠狠地瞪了一眼新帝。
萧瑾咬牙道:“天理昭昭,恶人自会有恶报!”说完,她与燕缨艰难地将秦王扶起,哑声道,“阿远……走……我带你回家……”语气凄切,句句锥心。
“父王……我们回家……”燕缨又补了一句。
“王……”新帝汗颜,当着百官的面上已经明显偏私,他确实亏待了秦王,此时此刻,还有脸说什么呢?
“拂儿,我担心秦王妃与郡主会做傻事,你去陪着她们吧。”云舟的声音不大不小,几乎所有人都能听清她对着楚拂吩咐了什么?
“可是……”楚拂迟疑地看了看谢南烟与云舟。
“不怕,大燕陛下应该还是想要那一半国礼的。”云舟微笑,一如既往的让人安心,“去吧,拂儿。”
“好。”楚拂点头,追着萧瑾与燕缨去了。
这剩下的仗,自然该云舟与谢南烟来打。
谢南烟仰头直视新帝,“本将军带秦王妻女回大陵,陛下会放行吧?”
“还望将军妥善照顾。”新帝暗舒一口气,萧瑾是怎样的性子,他是知道的,留萧瑾在大燕,他反而不踏实。
谢南烟淡淡道:“大燕陛下放心,本将军一定会照顾她们岁岁康健。”说着,她往百官之中扫了一眼,“哪位大人是阳清公?本将军也一并带走照顾了。”
新帝皱眉,“世子失踪之后,阳清公经受打击,一病不起,此次并没有随朕来临淮。”他转念又想,今日已亏待了秦王、府,倘若再不做点什么,他这个天子实在是太过凉薄了,他急声道,“阳清公老迈,不宜长途劳顿,将军就不必去请了。”
“大燕陛下的言下之意……是想亲自照顾了?”云舟故意问道。
新帝本想说命人照顾,可云舟都这样问了,他若是再驳回,只怕要寒了不少臣子的心,他只好接口道,“这是自然。”
“烟烟,大燕陛下仁厚,所以那剩下的一半国礼……”
“自当随后奉上。”
两人一唱一和说完,谢南烟肃声道:“只希望大燕陛下说话算话,先前秦王与本将军拟定的两国盟书,还请陛下一字不改,一字不悔。”
“朕自然说话算话!”新帝悬着的心终是踏实了。
云舟再看了一眼太后,“盟书不改不悔,这惩罚……”
“自然也不改更不会悔!”新帝想,太后永禁临淮行宫,至少每年春来,他还是可以来临淮看望母后。
今日饮宴继续,新帝更换了御酒,众臣还是饮得战战兢兢。
看似是大陵退让了一步,可大燕官员没有一人觉得欣喜的——
秦王为了大燕鞠躬至死,最后落个这样的下场,太后阴毒,天子寡恩,是为不仁。
太后因一己之私,险些酿出战祸,新帝无视律法,偏私包庇,是为不义。
如此不仁不义之君,如何能让大燕兴盛?
大陵气势汹汹而来,看见大燕有这样的昏君,回去再练十年水师,大陵女皇陛下长大后万一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只怕大燕危矣。
大局已定,国书已成。
因为大陵要准备回礼,所以谢南烟与云舟还要留在临淮半个月。
新帝当晚思来想去,终是意识到了自己做错之处,他连忙下旨厚葬与追封秦王。
哪知秦王的棺椁已经出了临淮城,由萧瑾与燕缨一路扶灵,往朝安城去了。据说,沿途百姓见了,无不哀悼,叹息大燕永失仁王。
秦王应该厚葬皇陵,新帝当即命人去追,半途被谢南烟堵了回来。
“谢将军说……说……”
“说什么!”
“她说,陛下若是还想留点颜面,就不要对秦王、府的孤女寡母步步紧逼了。”
“朕是想王叔入葬皇陵!”
“可百姓看见了,不一定这样想。”
谢南烟托宫卫带回去的话,无疑是一拳狠狠打在了新帝心上。
这个时候想起厚待秦王,未免迟了。
做太多,显得假惺惺,做太少,又显得不够诚心。
就算他在天下人面前厚待秦王妃与云安郡主,也会有人揣度他的心思,到底是愧疚,还是忌惮?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句话是谢南烟最后的一句话。
新帝无奈,只能担下这不仁不义之名。因为不放心太后独居行宫,新帝又特别留下了齐正仔细照料太后。
据说,秦王灵柩回到朝安的那日,满城哀哭。秦王的丧事处理妥当后,秦王妃与云安郡主散尽家财,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以为她们是被大陵人暗中接走了,哪知谢南烟与云舟登船那日,只有秦王义女绿澜穿着盛装上了战船。
新帝派去的探子仔细盯了许久,直到大陵战船浩荡远离大燕海岸,探子都没有看见秦王妃与云安郡主的踪影。
要么是她们没有走,咽不下这口气,筹谋报复。
要么是她们已经被大陵人早早送回大陵了,所以登船那日,见不到她们的踪影。
真相越是看不清,就越是让人不安。
新帝几乎一世都在探寻她们到底去了哪里,直到他驾崩的那一日,都没有寻到她们的踪迹。
七年后。
又是一年临淮秋色最好时,临淮处处皆是赏心悦目的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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