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晋江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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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心布置的地下室,成了平姬的牢笼。

两百年前的平姬，是战场上自由而孤高的苍鹰，红色军旗挥舞的方向就是她手中弓箭的指向,平氏的荣耀是她一生的枷锁；两百年后的平清彻，是现世里魂葬亡灵的冷傲死神，津岛修治的出现融化了她心底的坚冰，也在本该自由的鹰翼上捆绑了沉重的黄金。

纵使如此，苍鹰也从未想要丢弃黄金,反而一直负重前行，只是这被她带着一起飞翔的黄金依然在风雨中感觉到了无助和惶恐,紧紧的拖住了她的翅膀,阻止她在前行的途中把自己抛之脑后。

根据平日里听到的心声，清澈基本能推演出太宰治是怎么想的。

死神是不朽的,既然如此,分出几十年来陪伴一个人类也没什么吧？大致类如此列。

让清澈略感惊讶的,是太宰治从未有过死后与平姬相遇、也变成死神的想法。因着平姬平时不自觉表现出来的,和他留心观察到的,太宰治只把“死神”当做了一份工作,而不是世人印象中的那种死神。

他完全不想在枯燥乏味的死者世界里继续活下去,即使他爱的人在那里。

他为此受尽折磨,恨自己没有爱人的能力,总是在平姬带给他安详和宁静的幸福感时候，深深意识到危险逼近。他打从心底认为，若能避开猛烈的狂喜,自然不会有悲痛来袭。

清澈知道，太宰治就是这样一个人啊。

一个，渴望幸福又惧怕幸福，不断试探着爱他的人包容他的底线，只为证明对方无论怎样都不会离开他、抛弃他，在刺伤所爱的同时也伤害着自己的胆小鬼。

他还没有意识到，他确认幸福、接受幸福的过程，正是他把爱他的人推开的过程。

生性敏感的太宰治是螃蟹，是桃花，是钻石，是复杂的人性之美。

这让清澈想到了一位俄国异能者，列夫·托尔斯泰曾说过的话。

那位强大的异能者曾说：人都有神性和兽性，人若放纵了自己，就可能堕落；而人一旦自觉，则可能复活。

清澈深以为然。

太宰治是死神养大的孩子。

他的神性正在他的兽性中觉醒。

清澈要做的就是加速这个觉醒的过程。

*

“彻，我今天交到了一个朋友。”

一反常态的，太宰治隔了整整一天才重新出现在被他囚禁起来的死神面前。

和清澈曾经历过的某个梦境里的白渣渣一样，遇到了一个关键人物的太宰治打开了奇妙的开关，拥有了平行世界里的太宰治们的记忆。

于是，在这个梦境的基础上，清澈顺利调取了太宰治的记忆里其他太宰治的记忆，把太宰治和死神从小相伴的童年记忆加了进去，然后大同小异的随机生成了各种死亡cg。

如果万千平行世界里只有一个太宰治拥有和平姬的记忆，那不是太奇怪了么？

反正太宰治是个be狂魔，再多几百次和平姬的be也没什么。

况且她现在身处的这个梦境，也只是现实中那个十四岁的太宰治大脑里叠加的、无数平行世界记忆中的一层啊。

笼中的死神终于对少年的话有了一点反应。

她的双手被从房梁上垂下的锁链束缚着抬高，仅有手腕到指尖可以活动，像天空中挥舞着翅膀的苍鹰、书页里死寂的蝴蝶标本，又像受刑后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耶.稣。

她的双足也被从地面延伸过来的锁链捆绑，控制着她的活动范围，只能踩在被精心铺到的柔软的毯子上。

少女的头朝右侧歪垂着，披散着的黑色长发遮挡住了姣好的面容。听到他的这句话，她的头微微动了动，犹如一座毫无生机的华美雕塑渐渐活过来了一般，慢慢的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位置。

但令被囚禁者惊讶的不是这点，而是惊讶太宰治居然也会如此坦然的承认某个人是他的朋友。

在里世界交朋友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奢侈的事。

平清彻略显苍白的唇微抿着，漆黑的眸子里不再是要将他燃烧殆尽的怒火，而是重归于平静。

这些被囚禁的时日，仿佛像熬鹰一般消磨了她的攻击性。

死神的脸上也不再有温柔的笑容。

太宰治精神状态比一直待在地下室的死神更差劲，毫无心理准备的突然接收了那么多世界的自己的记忆，差点让这个十六岁的少年直接崩溃。

再次看到“活着”的彻，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平行世界的记忆里，平姬第一次消散在另一个太宰治面前时，那最后的对话还萦绕在耳边——

“即使付出任何代价，你想要让这个人活过来吗？”

“彻！你帮帮我，你能帮我的对不对？即使付出任何代价，我也想要让织田作活过来！！”

“......既然你已经决定，付出我这代价。”

太宰治用力摇了摇头，将那些惨烈而又悲伤的画面暂时封存，才深深地看向了因他沉默时间有点长而回到了休眠状态中的死神。

这一次，他不要付出那样的代价。

在一片沉寂的气氛中，太宰治开口：“彻不为我高兴吗？”

致哑的药效早已过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自愿待在这里的黑发死神抬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嗓音微沙：“与我何干。”

“彻，你要对我负责。”

太宰治走过去，一直走到那个囚禁死神的牢笼边，见少女下意识的皱眉，才停止了靠近。

他细细打量着她的眉眼，仿佛要将她的身影一寸寸印刻在心里：“都怪你，我再也没办法爱上别人了。”

清澈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这个少年固执的、蛮横的把没有爱人能力的责任归功于平姬，也没有让她感觉到愤怒，反而从心里升起了一种奇特的怜悯。

在年少时不知不觉间爱上一个不该爱的死神，真是悲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