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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亭亭玉立的妻子,他心里只有一点点的伤感,很少,甚至不如当初看到缘一衰老死去时产生的怜悯多。

天香在长大,未来更是会死去,而黑死牟已经通过她年轻美丽的外表,看到了她未来伛偻着身体行走的样子。

到那时候,这个少女就只会活在他的记忆里,慢慢地被他淡忘,偶尔听到和她名字相似的发音会愣一下,如此而已。

死亡对现在变成鬼的他而言,遥远而又渺小。

“岩胜,你还要我回到童磨大人那里吗?”天香眸中闪烁着水光,楚楚可怜。

她的发鬓有些乱了。黑死牟抬手,将她耳畔凌乱的发丝别在她耳后,动作非常生疏。即使是身为人类时,他也不曾对自己的妻子做如此亲密的举动,更多的是相敬如宾。

这曾经是他的女人,现在则是童磨的女人。

仿佛终于承受不住对方的沉默寡言,天香忽然向前一步,踮起脚抓住了他的衣襟,孤注一掷地吻了上去。

*

在山野之间,在凝结着露水的草地上,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夜幕中的繁星看着他们,半遮半掩的云和月也看着他们。

草地是冰冷的,身下的衣袍却是温暖的。

黑死牟俯在少女身上,轻嗅她颈间令人上.瘾的香气——因为总是把弄药草的缘故,她身上也染了那股草木香气。

少女敞开的和服覆盖着白日里供人踩踏的草叶,足趾向内勾起,纤细白嫩的足弓被他握在手里,犹如握住了一弯美玉。

他们蜕掉人皮,在这片山野间化为野兽。

微凉的雨水诱惑地在他的脖颈上划过,仿佛行走在夜晚的树林,树叶上悬挂的露珠落了下来,砸在他的皮肤上,这种感觉奇妙极了。

“开始下雨了呢。”他在她耳畔轻声提醒。

下吧,慢慢地下吧。

莫使穿堂风呜呜作响,让雨水填满空荡荡的胸膛,枯萎在树洞里的春天被风吹过,又在雨水的浇灌下萌芽,顶着一颗晶莹的雨露,慢慢地开出娇美的花。

漫天的雨丝织成一张看不见的网,细密地下着。

少女的手兀自抓皱了铺在草地上的精美和服,仿佛也成为了她身下包裹住植物的土壤。

她的身体一寸寸地蜕变成了他熟悉的故乡,雕梁画栋,九转回廊,对他毫无隐瞒,怎么也不会让他迷失方向。

他探索着秘密,仿佛在经历一场危机四伏的旅行。

他让这片天地翻覆,让她头晕目眩,让她无意识的流下眼泪。

脖颈修长的天鹅仰望着天空,他托着它,像一缕清风似的托着它,仿佛送它飞往云端,飞往天际。

少女急促的呼吸将冷流稀薄成雾气,她感觉自己像是在骑着一只威风凛凛、饥肠辘辘的猛兽,又像是被猛兽咬住咽喉的母鹿,他使她的脚快如母鹿的蹄,又使她在高处安稳。

黑死牟轻声唤她的名字,天香。

天香,天香......

一声又一声。

她的指尖在颤,她的发丝在颤,似乎有一阵电流袭击了她,被温柔驯服的野兽在唤她的名。

她轻的像一片羽毛,她似乎没有的重量,她雪白的肌骨那么柔软,她的存在那么真实,她身体传来的温度那么暖和,她的沁了水雾的眸那么动人。

少女趴伏在猛兽坚毅的脊背上,犹如在暖化一块冰。

试探着向迷雾前进的猛兽,身后的夜色推搡着它,猛兽的利爪时而陷进泥土,每走一步都使泥土松软。

它朝未知的道路奔跑,背上的少女乌云般的鬓发在颠簸中散开,她昂起身,抓紧了猛兽的皮毛,鲜艳的花朵在被开拓了的道路旁绽放。

忘了吧,都忘了吧。

忘了彼此的身份,忘了隐藏的秘密,忘了晦涩灰暗的过往,忘了迷雾笼罩的未来,把一切都忘了吧。

忘了自己的灵魂,忘了前进的方向,忘了自己的身体。

只用铭记此刻的放浪形骸。

温暖的、冰冷的、痛苦的、欢愉的。

融化吧,融化在她的身体里吧,融化在她流转着月光的眼眸里吧。

“岩胜、岩胜......”

她蜕变成了蛇,要将他绞死。

他听见骨骼与骨骼碰撞的悲鸣,听见雨水与雨水迸溅的湿热,听见连绵不绝的雨声,听见灵与肉的交融,听见两个急促的心跳。

她在征服。

她征服了他巍峨的高山,他奔腾的河流,他孤傲的岛屿,他永无止息的汪洋——

他的一切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送给童磨一顶好看的帽子

*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

——《国风·召南·野有死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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