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晋江独发【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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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传来的触感冰冷坚硬得有点不真实，那绝不是人类或者上半身类人的人鱼应该有的触感，反而更像触碰到了一块白骨、一块玉石。

小心翼翼地触摸着黑雾中的恋人，红发灿烂的青年那双湿润的湛蓝眼眸犹如世界上直径最小的一片海，海水并不浅薄，只是不知被哪里来的积雨云遮住了，变得温柔而朦胧，雨滴落在其中绽开波澜，仿佛随时可能溢出来。

这样的一小片海，够不够让一尾被命运织就的网束缚着无法挣扎的人鱼畅游其中？

被黑雾笼罩的从者终于动了，它的动作显得有些不自然，迟钝而僵硬，每动一下，它的骨关节都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类似头部位置的黑雾缓慢仰起，它的面部有两处比周围的黑雾更加浓重，此刻仿佛拨云见日，泄露出了一点金色的光芒。

从凝望着自己的那双海水般湛蓝的眼眸里看到了它现在的模样，从者面部的那道金光开始扩散，逐渐囊括全身，将周围的黑雾驱散。

织田作之助不敢眨眼。

人鱼少女出现在他面前。

她海藻一般彼此纠缠的长发依旧白如积雪，上面流转着亮银，从单薄柔美的后背倾泻而下，发梢一直垂到了像蛇一样卷起一部分直立在地面上、覆盖着幽蓝鳞片的鱼尾。那半透明的蓝闪蝶翅膀一般的尾鳍上翘着，将散乱的银发分成两股。

柔软的脸颊被抚摸着，似乎触碰到了人鱼细小成线状的腮，人鱼少女穿梭在织田作之助指缝间的扇形耳鳍微微翕动，毫无收敛的锋利一下子割伤了他的手。

鲜血涌了出来，在白皙的面颊划出一道血痕，染红她毫无血色的苍白嘴唇，又顺着俏生生的下巴滴落，犹如雪地上和溪水一起蜿蜒绵亘的玫瑰花瓣。

上身是人类少女，下身是性感有力的鱼尾。两个物种的特征完美的结合在一起，仿佛造物主的恩赐，叫她全身上下无一处不令人惊艳。

织田作之助最爱的，还是朝凪的眼睛。

非人类才有的金色竖瞳，平时都懵懂而活泼地弯成月牙，一旦被激怒，就会冷凝成掠食者般的暴虐。在弱肉强食、生存就是一切的深海里，像护食一样的护他，或许，他比食物还要重要一点。

当日思夜想的恋人再度的出现在他面前，那份蓬勃而又富有生机的美丽，使得他日益枯萎的心也跟着一起活了过来。

“......作之助......”

恢复了少许神智的人鱼少女微微启唇，以同样的情深凝望着他，银白色的浓长睫羽一颤，价值连城的鲛珠便从眸中滑落。

她轻唤他的名字，每一个音节都曼妙得不可思议，寒冷的冬夜仿佛也会因人鱼轻柔忧伤的嗓音融化成溶溶春水。

在那三个字落音，不详的黑雾在即将散尽的那一刻又卷土重来，这一次更加凶猛，像某种未知名的腐蚀性毒物，从尾鳍到头顶，顷刻间吞噬了她的血肉，昳丽无双的人鱼变成了一具笼罩着黑雾的阴森白骨。

美丽与丑陋的转化令人触目惊心。

只有他还触碰着人鱼脸颊的头部是有血有肉的，其余尽是白骨。

被以“狂战士”职阶召唤出来的从者，不仅仅是理性与思考能力被剥夺。作为重返人世的代价，神明还拿走了她美貌与歌喉。

身体结构显然和人类区别很大，白骨人鱼双臂上锋利如刀的鳍化作骨刺，盆骨比人类女性更加宽阔。从颈椎到脊柱的骨骼分布如正常人类一般，却在人类逐渐变细的尾椎处加粗，拉出一条线条流畅的鱼尾骨，中间段尾骨两侧的骨刺犹如人类的肋骨般分布排列，即将到达变成长刺的尾鳍处才消失。

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出现的变化，人鱼少女后知后觉，反应极大的一下子打开他的手，并不能起到什么遮掩作用的手骨抬起，试图藏起自己也在迅速变丑的脸。

仔细看还能发现她十指指尖收缩在指甲里的蹼膜，只不过已经硬化了。

人鱼本能地向后退了退，似乎想要立即从他面前逃走，不让他看到自己丑陋的模样，却又舍不得离开她的御主。

白骨化的人鱼没有声带，无法发出声音，只缠绕着半透明黑雾的下颚骨动了动，像是在说话。

梦中对恋人的思念终于有了回响，织田作之助没有一丝嫌恶或者恐惧，立即上前抱住她：“没事的。”

“无论朝凪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

即使是丧失理智的状态，她也依然记得他，他又怎么能再次松开她。

浑身的骨刺扎得不过血肉之躯的人类恋人鲜血淋漓，白骨人鱼不再挣扎，空洞的眼眶里摇曳着两朵金色的火焰，仿佛能折射出她美丽的灵魂。

静静地相拥片刻，织田作之助感到人鱼搭在自己肩头的下颚似乎有所动作。

是想对他说什么吗？

织田作之助松开她，扶着她的肩，湛蓝如海的眸子仿佛被金色的火焰点燃：“在想什么？”

没有得到回应。

白骨人鱼愣愣地，看着他身后的某个方向出神，似乎被勾起了回忆，眸中的金色火焰飘忽不定。

织田作之助转头，顺着朝凪的视线望去，只看到不远处也被神明拉入游戏、与他同为御主的森首领给了他一个侧影，似乎在对爱丽丝外的金发萝莉实施犯罪行为。

至于为什么知道被有特殊爱好的森首领拥抱着的金发萝莉不是爱丽丝......首领身边的那位给他感觉古怪的小姑娘只穿各式洋裙，而他现在看到的这位金发女孩，明显穿的德式女款校服。

结束了一个吻，金发女孩被人抱在怀里，却更敏锐察觉了他的窥视，抬起小手遮住也侧头看过来的黑发男人的眼睛，朝他弯眸一笑，蓝宝石般的眼瞳灵动而狡黠。

【感谢我吧。】

她无声的做了一个口型。

织田作之助眉头一皱，没来得及细想，便被人鱼的小动作吸引了注意。

白骨人鱼扯了扯他的衣角，想要表达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织田作之助宠溺地笑了，从容地把手递给她：“写字吧。”

白骨人鱼呆立了一会儿，半晌才明白他的意思，笨拙地牵过他的手，纤细的指骨指尖在他掌心书写着什么，一字一顿。

【宝宝...我的宝宝......？】

半透明的黑雾之下，白骨人鱼望着他，望着他似海的眸，眼部摇曳的金色火焰仿佛洋溢着期待和思念。

织田作之助怔住。

良久，重新将得不到回答而疑惑的恋人拥入怀中。

他不敢说话。

怕一开口，绷不住泪意。

作者有话要说：　　深海一样无情的人鱼原本没有灵魂，但拥有了人类的爱，便生长出了不灭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