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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一洋最后还是得到假期了,原本去人力市场招人的重任,最后由池怀音顶下了。
池怀音也知道赵一洋和江甜不容易,年轻人谈恋爱,总是希望能多找些机会在一起,能成全就成全了。
开发区的人力市场名字叫得响亮,实际上就是一个一个塑料棚搭建的空地,让用人单位和求职者可以有一个地方交谈。
为了压低人力机械生产线的成本,池怀音和季时禹的任务,是以最低的标准,招募最多的工人。
森城作为经济特区,在人力资源上有一定优势,从全国各地蜂拥而至的人为了立足森城,很多人对于工作类型是完全不挑的,但是别人也不傻,也会看看薪资标准。
那一年,南省的最低工资标准,是七类工资,月标准160元。
能以这个工资标准,招到最多的工人,这对于两个从前搞技术的人来说,也是一个老大难。如果赵一洋在,也许事情会好解决很多,毕竟他那张嘴,还是很能说服人。
池怀音拿着印着公司要求的传单,穿行在求职者中间,见人就发一张。
一个小时下来,也招到了七八个女工,但是和他们一百多个的目标,还远得很。
和池怀音的着急不安不同,季时禹一直站在角落里观察。
到这里求职的,多是18-25岁的年轻人,国家下达了禁止使用童工的法令以后,南省的用人环境也规范了很多。
这些求职的人多上过初中,对未来有了一定规划,他们想以七类工资招募工人,还是有些艰难的。他们还需要想出新的策略来。
季时禹从台阶上下来,正准备去找池怀音,就看到德士龙华荣科技园的招募信息挂了出来。德士龙是森城最大的代工厂,他们每筹建一个科技园,就需要大量的工人,工资有保证,也非常稳定,是很多求职者的首选。
池怀音原本在发传单,一窝蜂挤过去的求职者一下子把她冲入人流,她反着走,想要出去,结果被人撞倒,瘦弱的身躯迅速被卷入人流……
季时禹怕池怀音被人踩踏,慌忙赶了过去,用力扒开人群找到池怀音的时候,她已经扭伤了脚,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池怀音被人推倒,又扭伤了脚,坐在地上,又狼狈又害怕。
蜂拥的人群将她密实地围住,她的视线瞬间低了一截,连头顶的光都被人挡住了,人们挤动的脚步声不绝于耳,池怀音的眼前全是腿和脚,不知道谁会不小心踩到自己,那种感觉让人不安极了。
见到季时禹的那一刻,眼前的一片无光的黑暗,才终于被劈开,季时禹站在光里,周身都被镀了一层温柔的淡黄色,好像英雄骤然降临一般。
池怀音只觉得心中的不安和害怕都被驱散了,眸中不觉闪烁。
季时禹见她没有被人推搡踩踏,稍微松了一口气,想也没想,蹲在了池怀音面前。
“上来。”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眼前混乱,池怀音没有时间再多问什么,缓慢地爬上了季时禹的背脊。
季时禹比池怀音高很多,背脊很宽,池怀音的手臂圈着他的脖子,紧紧趴在他背上。
池怀音受伤了,招人的事只能先暂停,两人带着新招的七八个工人回了上沙镇。
池怀音觉得有些沮丧,季时禹却和没事人一样。
回了宿舍,工人由其他同事安排了,季时禹拿了药油到了池怀音房里。
池怀音的房间里收拾得非常干净,和季时禹只用来睡觉完全不同,池怀音的房间到处都被她布置得很有情趣,房中摆了几盆花草,都是厂区里移栽过来的,秀致而生机。
池怀音的脚踝已经肿成了大馒头,季时禹拿了张凳子坐在她面前。
她穿了一条过膝的裙子,堪堪露出纤细而白皙的一小节小腿。
她抱紧了自己的膝盖,迟迟没有伸腿出来,只是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季时禹。
季时禹看了她一眼,强势地拉过她受伤的腿。他拿着药油在池怀音的伤处按揉,粗粒的大掌触碰到池怀音的皮肤,池怀音只觉一阵不自在的颤栗。
为了缓解池怀音的不自在,季时禹开始转移池怀音的注意力。
“招人的事你不要有压力,本来我们也只是先过去探探底。”
池怀音的脚在他手里,药油抹上去油光水滑的,搁在季时禹的大腿上,每一次,他有力的手指掠过她最敏感的小腿肚,她总觉得有些奇怪。
她努力不要让自己胡思乱想,也跟着季时禹的话语去思考。
“也许,我们可以包吃包住。”
季时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包吃包住?那是德士龙才能担得起的待遇。”
“上沙镇虽然挨着开发区,但是还是以农民为主,他们的农产品没有什么销路,都是自给自足,我们完全可以低价购入。如果我们能包吃包住,招募的工人赚多少钱就可以攒下大部分。和德士龙一样的待遇,工资低一点,也能找得到人的。”
季时禹觉得池怀音的方法可取,“嗯”了一声。然后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睛,淡淡说:“你好好休息,不要再想别的了,脚养好了再下地。”
说着,他手法熟练地给她按了按:“你以前摔过腿,这次又扭伤,不养好,我怕你一变天就脚疼。”
池怀音不喜欢和季时禹说起以前的事,一说起来,总有种喉间沙哑的感觉。
回想最近他做的一切,池怀音的视线落在地上,许久才轻声说:“你以后不要再做多余的事了,做你自己吧。”
季时禹手上动作微顿,“这么久了,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嗯?”
回想当初分开的时候,季时禹也觉得胸口钝痛。
“当初,我给你留了纸条,让你等我奔丧回来再谈,为什么你还是走了?你有那么恨我吗?”
池怀音错愕地抬起头看向季时禹,反问道:“什么纸条?”
……
那天晚上,池怀音做了一场很长也很荒谬的梦。
各种被她深藏心底的回忆纷至沓来,她无力招架。
原来当初季时禹是去奔丧了,才许久没有消息,而她恰好拿下了签证,等待没有结果之后,选择了去日本。
阴差阳错,他们就这么分开了。
当初失恋的痛苦如今回想起来,那种伤心的感觉还很真实。
当年的她,对感情的追求太过纯粹和刚直,甚至都没有给季时禹解释的机会。她突然就理解了季时禹一直以来和她认知上的差异,也许,从他的角度来看,他确实没有什么过错。
可是如今一切伤害已经造成,很多事就算想要挽回,也难以宣之于口,再让她知道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辗转反侧,也无法参透命运的深意。
*****
池怀音的脚消肿还要几天,不能下楼办公,关于设备的图纸,都是季时禹从她办公桌下面的柜子里拿出来给她的。
池怀音要她的尺,季时禹下楼去找。
刚进办公室,办公室的电话铃就响了。
季时禹本能地接了起来。
电话那端的池母,在季时禹“喂”一声之后,就听出了季时禹的声音。
“音音呢?”
季时禹严阵以待,声音绷得有些紧,怕池母担心,季时禹隐瞒了池怀音扭伤脚的消息,避重就轻地说:“她去睡午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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