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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记群里一片死寂,而后快门声响得越发欢快了。
许音站在镜头前,一袭奶油缎面长裙,身影玲珑,黑茶色的发耷在肩侧,眯眼笑得得体又妩媚,不显半分窘迫。只是脸色微白,双眼微红,眼中细微泛着血丝,添了些疲惫。
她转身想要离开。
突然有娱记问:“许小姐方便说一下您先生……前夫的身份吗?”
许音手指一僵,一言未发,再没停留,穿过一道道人影,离开了这里。
直到坐上出租车,她才轻轻吐出一口气,眼眶莫名热了热。
前夫。
原来,她真的和爱了那么久的人,再也没有瓜葛了。
包包里,手机响了起来。
许音低头,掩去多余的情绪:“喂?”
“姐姐原来真的失婚了啊?”柳熙微扬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幸灾乐祸的语调。
许音声音平静:“柳先生只是因为这件事的话……”
“妈粉?”柳熙打断了她,再次开口,懒懒的,撩人心弦。
许音只淡淡道:“澄清绯闻而已。”
“……”柳熙沉默了下来。
许音却没了耐心:“挂了。”
刚要摁断。
“姐姐,”柳熙突然低笑了一声,嗓音沙哑着从听筒传来,“你将来如果后悔了,那算不算……乱/伦?”
许音再没多说,直接挂断。
“小姐,你还没说去哪儿?”前座司机见她收了手机才缓缓问道。
许音安静片刻:“盛亚名苑。”
她这一次,除了许青松的别墅,真的没地方去了。
……
睿京国际,总裁办公室。
“我之前的确结了婚,但因为和我前夫感情与性格不合,已经协议离婚。不是因为任何第三者。”
沈听澜看着屏幕上的女人,还有她光秃秃的右手无名指,她就这样站在所有的记者面前,落落大方,掷地有声地说着这句话。
前夫。
早晨才签了离婚协议而已,这才多久,就迫不及待的撇清关系,称他为“前夫”了。
为了给柳熙澄清吗?
为了证明他不是第三者?
还是说,就连离婚,都是因为柳熙的出现?
他自以为“事不过三的离婚”,不是给她画的警戒线,而是给自己的枷锁。
如今,她说离婚就可以离婚了!
他告诉她:“签了字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却奇怪的笑着说:“我对牛肉过敏。”
莫名其妙的话,却听得人心中一揪。
结婚三年,他从来都不知道她对什么过敏,甚至……那次让她删除le官网文章时,请她吃的就是牛排。
他还以为她喜欢。
沈听澜摩挲着手中的腕表,冰凉凉的。
昨晚,这个本该是她送给他的礼物。
她也不屑于送了。
“许小姐方便说一下您前夫的身份吗?”视频里,记者这样问许音。
沈听澜摩挲腕表的动作顿住,看着屏幕的女人,听着她接下来的回应。
可是,没有回应。
她笑了下,那笑容淡淡的,几不可察,然后从人群中离开,留给众人一个孤零零的背影。
是这种感觉吗?不被公开承认的感觉,是这样吗?
“叩叩”门外两声敲门声。
沈听澜没有注意,仍看着屏幕。
安静了一会儿,秦至推门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份文件:“总裁,和欧洲那边的一份投资协议需要您过目一下……”
他的声音,在看见沈听澜面前的屏幕时顿住。
沈听澜却已将屏幕合上,声音冷静而嘶哑:“拿来吧。”
“啊?好!”秦至忙将文件送上去,许小姐和柳熙那件事他自然也是关注的,想了想没忍住道,“总裁,许小姐一定在说气话呢!”
沈听澜翻看文件的手一僵:“气话?”
“是啊,”秦至点头,“许小姐那么喜欢您,怎么可能会离婚呢?可能中间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许音那么喜欢他?
沈听澜拿着文件的手力道猛地加大,纸张被捏的皱起,心中像是翻涌上来阵阵波澜,拼命才压下去:“怎么说?”
秦至想了想:“每年您的生日,因为您不喜欢太甜的味道,蛋糕都是许小姐亲自做的,您的领带、袖扣也都是许小姐提前定制的,还有专属标记呢。知道您不喜欢腻人的味道,就全换成了清茶香。还有锦山那边,许小姐总是以您的名义去送礼物,看望沈老先生……”他的声音在看见沈听澜阴沉的脸色时逐渐轻了下来,“我以为您知道这些……”
沈听澜怔怔坐在那儿。
他该知道这些,可是他不知道。
他以前不爱过生日,更厌恶蛋糕的甜腻,结婚后只觉得蛋糕的味道变得好吃了;他每天从衣帽间抽出领带,系上袖扣,从不会注意什么标记;他闻着清茶香好闻,可闻过就过了;甚至老爷子那边,因为那些过往,他也鲜少前去……
所以,许音那么喜欢他,是真的。
秦至出去了。
办公室里只留他一人。
沈听澜突然想到什么,拿过腕表,翻转过来,果然在表带一侧,看见了刻得精致的“tl”。
他翻了领带,看了袖扣,无一例外。
tl,听澜。
沈听澜猛地站起身,大步流星朝外走去,一路驾车回了别墅。
李姐已经回来了,见到他满眼的诧异:“沈先生,您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沈听澜没有理会,直接上了楼,进了主卧,翻箱倒柜,最终在床头柜的角落发现了一个黑色的锦面盒子,他安静打开,一枚婚戒静静搁置在其中。
他将其拿了出来,刚刚好套在无名指上。
可是,床头柜上,却孤零零的放着一枚女戒。
许音不要的那枚。
他将那枚戒指拿了过来,和无名指上的放在一起。
而后突然发现,她的那枚戒指内侧,同样刻着“tl”。
沈听澜手一颤,许久后将手指上的戒指摘下,他的这枚,内侧刻着“xy”。
原来,她早就说过“喜欢”了。
别墅里空荡荡的,寂静的令人厌烦。
沈听澜坐在沙发上静静等待着。
她不是喜欢他吗?只要她回来,只要她有一丝一毫的后悔,那么他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离婚协议书也好,当年那夜那个女孩的救赎也罢。
可是,一直等到傍晚,都没有一点动静。
别墅逐渐陷入一片黑暗。
也是在此时,李姐从旁厅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无线座机,还不知发生什么:“沈先生,沈太太的电话,她说有事和您说。”
沈听澜猛地抬头,漆黑幽沉的眼里像是凭空钻出一道亮光,转眼已经消失,人再次平静下来。
他将电话接了过来,嗓音冷静无波:“喂?”
“明天有时间吗?”许音的声音带着些低哑,从听筒传了过来。
沈听澜只感觉心口剧烈颤了颤,而后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嗯。”想了想又补充,“怎么?有话……”
余下的话,被许音打断了:“有时间的话,明天去趟民政局吧,把离婚证领了,省得以后再纠缠不清。”
沈听澜呼吸一滞,感觉全身都被冻成冰似的,呼出的气都夹杂着一股寒气,可他却偏偏笑了出来,一如既往的优雅:“好啊。”
而后挂断了电话。
可是他攥着手机的手越收越紧,最终平静无波地用力将手机砸向一旁。
楼梯口一声细微的动静,李姐有些不安站在那儿,手里提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沈先生,沈太太之前在电话里说,要我帮她把她结婚之前带过来的行李收拾了,还说麻烦您明天带过去。”
沈听澜看着行李箱,没有说话。
李姐补充道:“我刚刚发现行李箱拉锁有些散了,您记得让沈太太注意些。”
沈太太?
沈听澜双手紧攥,此刻才发觉,周围的所有人,哪怕知道他与许音关系的,都叫她一声“许小姐”。
只有李姐,叫她“沈太太”。
……
第二天一早,许音坐在民政局对面的咖啡厅,隔着落地窗看着外面。
清晨的咖啡厅没有什么人,打着哈欠的店员,她是唯一的客人,眼前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没有喝,只是捧在手里,暖着冰凉的指尖。
直到一辆熟悉的黑色劳斯莱斯停在民政局外的停车场,许音缓缓在咖啡杯下压了钞票,起身朝外走去。
那辆车,她在沈家的车库里见到不止一次。
沈听澜也看见了她。
今天的她只穿着件简单的黑色v领鱼尾裙,天阴的缘故,外面披着件驼色大衣,戴着遮住半张脸的茶色墨镜,巴掌大的脸隐藏在墨镜下,唇色微白。
两人没有说话,就像以往来离婚的大多数夫妻一样,走着流程。
出示证件,递交离婚协议书,填写声明书,交给工作人员,看着他们拿去里面审核。
直到一个工作人员出来,看着二人轻声问:“结婚证也出示一下吧,要收回的。”
许音顿了顿,从包中拿出结婚证,通红的证件,还有结婚证上的照片。
她记得当初从民政局出去的时候,拿着结婚证一个人笑了好久,一遍遍念着上面的文字。
沈听澜,许音。
许音安静合上证件。
“递过去,就再也不会有后悔的机会。”一旁,沈听澜的声音传来,低哑深沉。
许音歪头看向他,弯了弯唇角:“沈听澜,宋暖暖不像我,明知你最讨厌被人威胁,却还是逼着你做你不喜欢的事。”譬如当初那个吻,譬如结婚。
“更不像我,总是鸠占鹊巢,没有自知之明。”
“你只知道当初父亲给了宋暖暖一笔钱,不知道宋暖暖为什么接受吧?”她笑了出来,“因为父亲说,宋暖暖配不上你。”所以,为了能配得上他,宋暖暖离开了。
太狗血了,就像灰姑娘与王子无奈分开,只是她的命不好,拿到的是恶毒姐姐的剧本。
“沈听澜,”许音隔着一层茶色镜片,终于能坦然开口,“你喜欢宋暖暖吧?”
沈听澜猛地转头,怔怔看着她,没有言语。
结婚证最终递给了工作人员,再出来时,结婚证变成了离婚证。
双人合照变成了单人照。
许音宝贝似的将离婚证放入包中,看着沈听澜点点头:“祝你幸福。”
而后,率先绕过他,朝门口走去。
沈听澜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终究没有抬起。
天气阴沉沉的。
许音走出民政局,慢慢住了脚步,看着停在民政局门口的香槟色奥迪车,还有站在车前看着她的女人。
“今天又没太阳,戴什么墨镜啊!”宁尽欢对她嫌弃的瘪瘪嘴。
许音望着她,没有说话。
“喂,我刚回国,你就哭丧着脸迎接我啊!”宁尽欢拧了拧眉。
许音“噗”地一声笑出声来,走到她面前:“怎么?知道我没开车,来接我啊?”
宁尽欢看着她,眼眶突然红了:“别笑了,音音。”
许音敛了笑,嘀咕着:“你可真难伺候。”
说着,已经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宁尽欢开车驶离民政局。
后座的动静很轻。
许音靠在椅背上,墨镜不知什么时候摘了下来,右手覆在双眼上,一动不动。
“音音?”宁尽欢不放心的叫了她一声。
许音的手一僵,好一会儿才轻轻道:“没事,尽欢。”
她顿了下,掌心一片濡湿:“我只是有点难过。”
连崩溃,都要选好时间。
……
停车场。
沈听澜坐在驾驶座上,面无表情,好像离婚与否对他没半点影响。
离婚证被随意扔在副驾,他一手靠着方向盘,不知在想着什么,就这么冷静的坐着。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沈听澜目光动了动,看了眼手机屏幕,秦至。
没有理会,他将手机和离婚证一样扔到副驾。
余光瞥到手腕,他手指一僵。
莫名其妙地戴了腕表,可是她却从始至终没有看一眼。
沈听澜解开腕表,泄愤似的扔在一旁。
腕表表带背面朝上,“tl”在角度正好的光线下,很显眼。
许音从来都是连名带姓的叫他,很少叫他“听澜”,可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却似乎都像是她在唤他“听澜”的声音。
不知在车内坐了多久,天始终阴沉,风雨将至。
沈听澜启动车,朝出口驶去。
横贯的道路上,一辆白色轿车驶过,鸣笛声刺耳。
沈听澜起初是茫然与恍惚,而后才反应过来,猛地踩下刹车。
车身陡然停下,后座一声闷响。
沈听澜透过后视镜望了一眼,是一个小行李箱。
昨天李姐替许音收拾的那个小得可怜的行李箱。
拉锁开了,里面的东西散乱开来。
沈听澜将车停在路边,下车打开后座车门,一动没有动。
他不懂,许音明明在别墅住了三年,可离开时……怎么就只剩了这样一个小箱子?
有路人朝他奇怪的看过来。
沈听澜伸手将散乱出来的衣服放回去,却在看见底下冒出来的一个破旧的深色衣角时身躯僵滞。
许久,他伸手轻轻将衣角抽了出来。
是一件宽大的破旧连帽衫,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很熟悉。
连帽衫上,还写着疗养院的名字。
放在许音的行李箱中。
和宋暖暖那天穿的,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失忆和掉马不会冲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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