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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空旷的街道上每家每户都早早关上了房门,连房梁下垂挂的灯笼都被吹熄了,不知道哪里的冷风在屋顶瓦片上带起一阵细微响声,灰暗,鬼祟,令人不寒而栗。
镇上唯一一家药房的大门被敲打,仿佛惊雷般将还在睡梦中的郎中吵醒。
郎中下意识地伸出手将自己包裹在被窝里,试图以此来隔绝耳边的响声继续美妙的回笼觉,只可惜,他没有意料到门外人坚如磐石的意志。
几分钟的无用抵抗后,他烦躁地从被窝里钻出来,批上一件外衣就下了楼,刚打开门就一脸不耐烦地说:“深更半夜,吵什么吵?让不让人安稳睡觉了,有脑子的就给我麻溜地滚!”
说完,郎中就气哼哼地要关门,没想到一只缠着白色绷带的手却牢牢地摁住了门。
一个声音淡淡道:“身为治病救人的大夫,只因为想睡个安稳觉,就脾气暴躁地恶言相对半夜紧急来上门求诊的病人,难道先生年纪大到已经更年期了?”
闻言,郎中呆了一下,脸色发青,怒气冲冲道:“……你……你才更年期,你全家都更年期!”
当话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时,郎中这才发现在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一个身高修长,打扮怪模怪样的男子。
那人全身上下有露出来的地方都缠了白色绷带,绣着莲花纹的素衣外套着一件带帽的黑色长衫,黑色兜帽盖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对略冷的眸子。
见到对方这副鬼模样,郎中不禁寒毛竖起,现在时间又是深更半夜,令他忍不住往危险的方向去想,搞得莫名胆战心惊,连说话也不禁结结巴巴起来。
“你……你想干什么?劫……劫财没有,劫……劫色也不行!”
听到这话,那人似乎身子僵硬了一瞬间,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想要上前,又说:“我……”
郎中见到那人靠近,吓得连忙后退几步,还以为对方是要辣手摧花了,于是跟个还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似得瑟瑟发抖地说:“其……其实劫财也是可以的,若是想劫色……我也可以考虑考虑……”
……不要变卦的那么快好吗?你的节操掉地上了啊!
凌余怀头上不禁冒出黑线,天知道他真的只是单纯来找大夫出诊,别无他求啊,到底哪里看出来是想要劫财又劫色的?再说,就算劫色,我也不会重口到劫你这样没有姿色的老头子好吗?不要一个人脑补过多了哎喂!
凌余怀深呼吸一口气,强行压住内心想要继续疯狂吐槽的冲动,平静道:“我不是来劫财劫色的,我们是来找你出诊的,镇上的郊外有一处破庙,里面有位病的很严重的病人急需诊治,请你跟我们去一趟吧。”
一听到原来不是劫财也不是劫色,郎中脸一僵,有些挂不住面子,这边故作不满的小小哼了一声,这边又不着痕迹地重新打量起面前的凌余怀来,却忽然瞥见凌余怀的背后站着一个孩子。
那孩子似乎有十四五岁大,容貌长得十分俊俏,很害怕似得在凌余怀的背后躲躲藏藏,不肯与自己对上视线。
郎中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躲在凌余怀背后的那孩子,总感觉好像在哪里看见过,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怪了,难道自己人未老,脑子先糊涂了吗?他心里嘀咕着。
凌余怀见郎中一副不知道想事想到什么地方的神游模样,真是无话可说,只能又出声提醒:“先生,现在可以出诊了吧?”
闻言,郎中回神过来,对于凌余怀的询问,却是双臂交叉放在胸前,懒洋洋道:“我还以为什么呢,原来是找我出诊啊,不过如今已经是深更半夜,你要我去的又是离镇子有着大老远路程的郊外,这万一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啧啧,我可是很爱惜自己这条老命的,恐怕这件事是爱莫能助了,你们请回吧,恕不远送。”
说完,郎中就要关门,凌余怀连忙说:“等等,你若是觉得不安全,我们可以先付出诊费作为定金。”
“定金?”
郎中打量了一番凌余怀,见他一副生怕见光死的怪模怪样,嗤笑一声道:“就你?怕是连三分之一也付不起吧?我这出诊费可不低,少于一两白银,免谈,就你这样……我估摸着就算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变卖了,你也凑不着一文钱吧?”
躲在凌余怀身后害怕被郎中认出原来身份的小乞丐,听到郎中说的漫天要价,忍不住惊叫:“一两银子!这都可以够一户普通人家个把月的吃穿用度了,哪里的出诊费要那么贵,简直是皇帝的医师才能有的待遇,你分明是在抢劫我们。”
郎中听见了小乞丐的声音,忽然想起了白天在他药房里一身脏兮兮还想要买药的那个小乞丐,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是谁,神情瞬间嫌恶起来。
“我说你怎么这么面熟,原来是白天来我药房里捣乱的那个乞丐,脸也洗了,衣服也换新的了,难怪刚刚认不出来,不过虽然样子变了,身上却还是一样恶臭,要我出诊医治的那个病人恐怕也是和你一样的乞丐吧?真是晦气,不去不去,你们爱找谁就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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