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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城的温度一向燎人,沈莓回国的时候正逢盛夏,刚下飞机,身上的白色丝绸上衣便洇出一团深色的痕迹,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洁白的脸颊因为高温而微微发红。
胡妁驾着车百无聊赖地在机场门口等着,看见沈莓出来,连忙放下车窗朝她招手:“小草莓,这里这里!”
沈莓显然也看到等在门口的奥迪了,但她并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踱到车门前,赏了胡妁一个脑瓜崩儿:“说了多少次了,不准叫我小草莓。”
“是是是,沈小公主。”胡妁捂着额头傻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沈莓面色微动,拉开后座坐上车:“待会儿去哪儿?”
胡妁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偷偷看她:“这么长时间飞机你肯定累了,先去我北苑的房子休息一会儿吧,晚上我们家有个宴会,到时候休息好了正好就直接去宴厅里。”
沈莓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抬头去看窗外的景色,机场这块近两年纳入规范开发,四周平地而起了许多高楼大厦,就连绿植也变得枝叶繁茂,道路旁直挺的侧柏冲天而生,栏杆上巍巍葱葱的藤蔓在日光下无精打采地卷成卷,和她离开时相比,变化不算大,也不算小。
长时间的飞机确实令人疲惫,沈莓跟着胡妁去了北苑,刚进房间就趴在床上睡着了,等她醒过来后,四周一片昏暗,打开手机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
屏幕上亮着几条未接来电,沈莓按下指纹解锁,微信上的消息便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她挑了几条要紧的回复了,正准备退出时,一条朋友圈消息跳入眼帘:给兄弟接机[图片][图片][图片]。
沈莓动作一顿,鬼使神差地手指下滑点开配图,照片上的男人穿一身军装,袖子被高高挽起,正埋头去拿行李箱,那是几张侧面角度拍的机场照片,五官并不清晰,沈莓脑海中却无端浮现一张英挺的面容,眉眼浓烈,线条分明,即便抿着唇没有丝毫笑意,也能叫人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荷尔蒙气息。
霍天钧回来了?
沈莓一看那条朋友圈时间,昨天。
她轻哼一声,将霍天钧派的漏网之鱼丢进黑名单里,然后点开通讯录,给沈父打了一通电话。沈父倒是没有追问她下飞机后这段时间都干什么去了,只叮嘱她快点参加胡家的宴会。
沈父的电话刚刚挂断,胡妁的电话又打了进来,电话那头听着十分匆忙:“小公主,我被老爸逮着去接待客人,待会儿不能去接你了,衣柜里新订了一套礼服你先换上,待会儿我叫个司机过来。”
她乱叫人外号这点,确实是纠正不过来了。
沈莓叹了口气,拉开衣柜,看见里面挂着一套还没拆封的黑色礼服,她取下衣服外面套着的塑封,站在穿衣镜前试穿。
这是一条露背的黑色蕾丝长裙,纤细的肩带搭成一个结垂在沈莓蝶翼般的锁骨上,绑带的设计在光裸的背脊上交织,黑与白交相辉应,衬得白色愈白而黑色愈黑。
沈莓在镜前满意地转了一圈,还算胡妁有点良心,两年过去也没忘记她的腰围尺寸。只是......沈莓皱眉看向脚底,胡妁为她准备的高跟鞋足有八厘米高,别说穿着去参加宴会了,就是在镜子前站这么会儿都让她难受。
沈莓索性一脚踢掉脚上的高跟,弯腰从行李箱中翻出一双路易威登的新款运动鞋,礼服的裙摆够长,稍微注意点,脚下到底穿了什么鞋子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胡妁派来的司机很快等在楼下,车子载着沈莓去了市中心最豪华的一家酒店。
隔老远沈莓就看到了胡妁的身影,她今晚穿了件裹得严严实实的米白长裙,被胡老先生压着,跟只鹌鹑似的站在门口迎来送往。
见到沈莓过来,胡妁疯狂眨眼,恨不得用眼睫毛眨出一幅脑电图,好叫沈莓知道自己迫切想要离开的心情。
沈莓一边应和着胡老先生的关心,一边伸手搂住胡妁肩膀:“我和妁妁许久不见,积了不少心里话要说,这会儿想冒昧向胡叔叔借一会儿妁妁,不知胡叔叔肯不肯割爱?”
胡老先生大沈莓两辈,按理她应该称呼他为爷爷,但却因着跟胡妁交好的原因,一直叫作叔叔。
胡老先生哈哈一笑:“小妮子一天到晚皮得很,三五不着调的,我不爱她到处乱跑,不过你们打小关系就好,这次回来叙一叙,也是应该的。”
他大手一挥:“去吧!”
胡妁在旁边高兴得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原本是沈莓搂着胡妁的,但一离开胡老先生的视线,胡妁就跟只撒欢的野马似的拉着沈莓乱跑。
沈莓被她拉得踉跄,提醒道:“你小心些,别撞到人了。”
胡妁回了个鬼脸:“不会的,我从没撞到过......”话还没说完,“嘭”的一声,她倒是没撞,被她拉着的沈莓精准无比地撞到了一位客人身上。
那是位年轻的男性客人,手上端了一杯酒,被沈莓这么一撞,尽数泼到了西装上,沈莓连忙松开胡妁的手对那位客人道歉:“不好意思,我跟朋友说话没注意看路。”说着便从旁边侍者的托盘中拿过手帕递给那位客人。
客人往后退一步,没有接过手帕。
沈莓递手帕的动作一顿,微微抬头,总算看清了这位客人的模样。
客人身高腿长,粗略估计得有一米九往上,穿一身定制的黑色西装,剪一头寸头,西服熨帖妥当,剪裁合身,穿在他身上严丝合缝,更显英气逼人。
是个帅哥。
帅哥脱下被浸湿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动作称得上温柔,气势却充满压迫。沈莓注意到他穿在里面的衬衣也被波及到,白色的内衬濡贴在身上,勾勒出几分结实的肌肉线条。
如果在路上碰到这样一个帅哥,沈莓大概率会吹声口哨,默默品味一番这幅“帅哥湿/身图”,再随口夸句“西装暴徒”。但是现在么......
沈莓有些可惜地移开目光,可惜这位帅哥姓霍名天钧,好巧不巧,正是她不合多年的死对头。
沈莓扬起的唇角下撇,递出的手帕也迅速收回,与霍天钧隔着一米的距离两两相望。
半晌,还是对面率先打破了平静,低沉的声音带着沙哑的质感,像是冬日里的一杯烈酒,让人沉醉:“怎么,visa走路还知道绕开前面的人呢,沈小姐走路不看方向?”
visa是霍天钧家里养了十多年的泰迪,如今垂垂老矣,早已腿瘸眼瞎。
若是别人,听到这句话,哪怕霍天钧的声音再让人沉醉,怕是也得在醉梦中吐血三升,恨不立马醒过来赏他一个大嘴巴。
但是沈莓不一样,她和霍天钧的恩怨史由来已久,早已不会将这一两句低杀伤力的话放在心上。
她皮笑肉不笑道:“可能我跟visa小时候一样,只被教过要给‘人’让路吧。”
气氛陷入了沉寂。
胡妁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情况不对,先是缩着脑袋颤巍巍地给对面打了个招呼:“霍少爷好。”然后抓住沈莓胳膊,轻轻往外拉:“小公主我们到后面去吧,我想喝雪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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