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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发现言语无用后,本就不讲道理的孟重光果断放弃同徐行之讲道理,用力兜住徐行之腰侧,掐住他细腰间深陷的腰窝,舌尖同样暴烈地侵入徐行之口中,与他抢夺彼此的所有权。

战火燃烧,几番厮杀间,二人唇间津液都抵死纠缠起来,仿佛能听到丝丝作响的烧灼声。

孟重光反客为主后,徐行之反倒选择了主动退出,并在退出时一口咬住孟重光的下唇,发力向外拉扯,痛得他嘶嘶吸了两口气,伸手一摸,摸了一手的猩红。

“哭什么?嗯?”徐行之用木手捧起他泪痕犹在的脸,皱眉问道,“哭哭哭,就知道哭。”

孟重光既惊又喜,但语气中又有化不开的委屈:“师兄咬我……”

“咬你怎么了?”徐行之听到自己用一种近乎于凶猛的声音说,“咬你少了?之前你不是很喜欢吗?”

孟重光一把捉住徐行之的胳膊,双眼发亮:“师兄,你再说一遍。你是不是愿意理我了,是不是已经原谅重光当年做下的事情了?”

徐行之冷笑一声,一把紧握住了孟重光,发力揉捏:“滚你的孟重光!‘是不是’,‘是不是’,你哪来那么多问题?原不原谅你,你心里不清楚吗?”

“唔——”孟重光低吟一声,再也忍受不住,把徐行之一把抱了起来,吮吸着他的耳垂,嗓音里是化不开的温柔与甜意,“……师兄,说真的,我最想念你这个样子了。”

徐行之想,自己一定是他妈的疯了才干这种事情。

但身体在不听使唤之后,又再次沉溺入了旷日持久的狂欢之中。

半个时辰后,元如昼满面羞红地带着周望,住到了虎跳涧距离温泉最远的一间宫殿,可即使如此,仍能依稀听到嘶哑的叫喊和笑闹声。

周北南在院中抱着长·枪踱来踱去,干瞪眼了半天,终于是忍无可忍了:“他们有完没完了!?啊?!还让不让人睡了?”

他咬着牙恶狠狠一跺脚:“我找他们去!闹个一会儿就行了,没完没了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

曲驰说:“我也去。”

周北南:“……你去干什么?”

曲驰有理有据道:“他们打架,你一个人拉不住。”

周北南耳朵根微微泛红:“你好好坐着,我一个人去就行,他们俩这架打得阵势大着呢,别吓着你。”

撂下这话,周北南就气势磅礴地去了,但在走到通往沐池的木门前时,门扉那头陡然撞出哐当一声闷响,惊得周北南倒退一步。

喘息声和交颈的吻声不绝于耳,两具躯体一下下往木门上撞动,眼看门轴都要给怼歪了。

周北南一张俊秀面庞涨成了猪肝色,牙关磋磨得咯吱咯吱响,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咆哮:“你们拆房子啊?”

门内的动静未停,但传出来的声音倒是异口同声:“滚!”

紧接着,门内徐行之开始变调地低喘:“……没睡觉?累?你几天没睡觉兴奋成这样?你累个屁!”

孟重光软腻着声音撒娇:“和师兄做这种事怎么会累,做上一辈子都嫌不够呢。”

“呃——”徐行之听起来疼狠了,猛抽了孟重光两下,“换一个!别他妈撞我了!背要断了……唔……”

周北南在门口暴躁地转了两圈,忿忿地想,老子不跟俩小王八蛋一般见识。

想完,他就扛着长·枪回去了。

等他回到四人下榻的小院,等得发急的曲驰忙不迭走上前来:“怎么样了?”

周北南:“什么怎么样?这不还……打着呢吗。”

“……行之叫得很惨啊。”曲驰脸色发白,“他刚才还哭了……”

周北南想到那声“滚”就来气:“自找的!让他被活活打死吧。”

他走出几步,实在是气不过,一指陶闲:“陶闲,你,你唱戏,你把这声儿压下去!”

陶闲往后一缩,摇了摇头。

陆御九瞪他:“人家学的是花旦,又不是学的大鼓书!”

周北南烦躁地捂住额头:“这日子以后还过不过了,啊?”

云雨欢好的残响折腾了一整个夜晚方止。

第二日,孟重光用浴巾包紧徐行之,神清气爽地大步跨出温泉沐池,将他安置到房中床榻上,并弯下腰来,温存地亲吻了好几下他的脸颊。

徐行之昏昏欲睡,半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下,就转开了视线。

孟重光索性蹲下伏在床边,双手搭在榻边,乖巧道:“师兄,你想吃什么?不管想吃什么,重光都想办法给你弄回来。”

徐行之嘀咕了一声“让我想会儿”,便阖上眼睛不再动弹。

孟重光耐心地等了许久,发现徐行之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便伸手尽情抚弄着徐行之因为吸饱了水汽而显得格外殷红的唇。

昨夜尽在泉池中里里外外地翻滚混闹,徐行之的脸直到现在还残余着一缕热力熏蒸后留下的薄红,看得孟重光心情大好,在那抹红意之上意犹未尽地亲了又亲。

他把被子细心地替徐行之掖好,这才缓步掩门而去。

门扉的关闭声响起后,徐行之随之抬起酸痛得要了命的胳膊,掸开了沉重的眼皮。

昨夜那样的疯狂,让徐行之心有余悸,也叫他胸口砰咚砰咚狂跳不止。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在看到重光那样难过时,本能地做出了那样的动作,抱住他,安慰他,挑弄他,熟稔得像是做过几十几百次一样。

徐行之甚至觉得昨夜与孟重光闹了一整夜的人并非是自己,而是沉睡在他体内的原主。

……然而原主真的在吗?

原主徐行之上辈子希望拥有的家人和安稳人生,他徐屏有了;而他作为徐屏,却又一次被迫接手了徐行之的人生和烂摊子。

这他妈又算什么呢?真的会这么巧合吗?

徐行之喃喃自语着:“孟重光,九枝灯……九枝灯,孟重光……九——”

在反复诵念中,他脑中乍然闪过一个片段。

徐行之喉头猛地一绷,竟是猛地跳将起身,腰部一阵报复性的裂痛又逼得他躺了回去,卡住腰身,痛得浑身发抖。

小时候他曾信手翻过不少诗集,曾读过一首诗,印象极为深刻。

深刻的原因,是妹妹很喜欢这首诗,说她的名字就取自这首诗。

徐行之还记得,当初他引颈一看,就又好气又好笑地揉乱了她的发髻:“你那名字明明是兄长给你取的!希望你‘亭亭南轩外,贞干修且直’。怎么会是从这倒霉诗里抠出来的?真不吉利。”

梧桐看着他笑,把纤细的手指搭上了他的梨花木右手:“兄长起的名字我很喜欢。”

徐行之被她这一笑弄软了心肠:“喜欢就好。”

梧桐靠着他的肩膀,把脑袋枕在他的肩上,而徐行之也迁就着她把肩膀倾斜下去,方便她枕靠。

徐梧桐轻声道:“兄长是世上最好的兄长了。”

他将自己的残手递出去,故意在她面前晃悠:“你兄长可是个残废,这也叫好啊?”

“好。什么都好。”徐梧桐用小手合拢抱住他的木手,珍惜地望着徐行之,道,“……兄长,在梧桐眼里,这世上的人都多生了一只手。”

徐行之仍记得当时的心情,温暖、平和,仿佛自己不必费心争抢,就已经坐拥了世上最美好的一切。

然而,现在思及那首诗,徐行之只觉浑身发冷,恨不得把自己缩进被子深处,好从中汲取哪怕一点暖意。

“九枝灯在琐窗空,希逸无聊恨不同。晓梦未离金夹膝,早寒先到石屏风。遗簪可惜三秋白,蜡烛犹残一寸红。应卷鰕帘看皓齿,镜中惆怅见梧桐。”

——九枝灯在,琐窗空。

——三秋白,三秋,徐三秋。

——镜中,惆怅,见梧桐。

——还有,徐屏,石屏风。

怎么可能……

老天不会给他出这样残忍的谜面,再让他去猜测那个谜底吧。

徐行之的喉结急速滚动着,尽管一晚的蹂·躏已经让喉咙里灼痛难熬,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把涌到喉头的酸水吞咽下去。

然而那一股股酸涩苦麻感着实熬人,徐行之终是忍耐不得,挣扎着爬起,扶住床侧,剧烈干呕起来。

晶莹的胃液从口中翻出,沿着口角丝丝滑落,他呕得从床上翻滚下来,双肘撑紧地面,脸色青白地恨不得将胃整个吐出。

他听到门被破开的声音,听到了孟重光的惊呼与匆匆而至的脚步,紧接着,他被一双有力且柔软的臂弯环抱了起来:“师兄,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一点清凉贴上了他被烧得快要沸腾起来的脑袋,又惊慌地撤开:“师兄,你发热了。你再稍加忍耐,我马上去叫元师姐来。”

徐行之抬手捉住了他的衣襟。

本来打算撤身而去的孟重光一怔之下,马上明白过来,温声安抚着,亲吻着徐行之滚烫的耳朵:“好,师兄,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

他伸手执住徐行之的手,对门外大喊:“周北南!曲驰!!来一个人!”

徐行之躺在孟重光怀里,枕头左侧便是世界之识赠与他的匕首。

他挣动了一下身子,用快要撕裂的沙哑嗓音道:“……枕头,枕头下面。”

孟重光一怔,伸手去枕下摸索片刻,便将那把匕首交入了徐行之手中。

徐行之把匕首拔出鞘来。

匕首刀身雪亮如银,刃薄尖锐,其上隐有光彩流动,那是天地灵气集聚的痕迹,只要对准了天妖眉心处的妖核,一匕首扎下去,天妖此命便算是终了,再无转生之机。

孟重光望着他手中持拿的匕首,眸光有些异样,似笑似悲。

徐行之浑身滚烫,唯有手心冷得惊人。他把匕首在手心里反复掂量了一番,惨然一笑,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将匕首推入鞘中:“这个,帮我收着吧。”

孟重光:“……师兄?”

“收着。”徐行之眼前蚊影重重,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他小声说,“你在这里,我用不着了。”

孟重光喉头一哽,眼泪落下时,徐行之却已是倦极,头靠在孟重光怀中,彻底昏厥过去。

不多时,人在房中聚齐了。

元如昼将骨指小心翼翼地搭于徐行之腕上,又以手背试温。周望则背着双刀靠在床前,不无担忧地看着徐行之因为发烧而染上一片酡红色的脸:“如昼姐姐催我睡得早,昨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在场几人立即各自看向不同的地方。

孟重光亦不答。他蹲在床边看守着徐行之,手既然被元如昼占去了,他就紧紧握住徐行之的脚踝,似乎生怕徐行之会走脱离体而去。

唯有周北南一脸的扬眉吐气:“让你们闹,让你们不让我们睡觉。”

陆御九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还碾了碾。

周北南嘶地一声吃痛,索性一把将陆御九托着胁下抱起,哄小孩儿似的,让他两只脚都踩在自己脚上,不管陆御九怎么挣扎,都牢牢用胳膊揽住他的脖子,憋得陆御九一张脸红彤彤的。

曲驰不赞同地盯着孟重光:“不管行之他犯了什么错,也不能把他打成这样。”

陶闲则紧张地问元如昼:“怎么样了?”

元如昼正想答话,便见徐行之将眉毛夹起一个极其难受的角度,喃喃道:“师父……师父,不要……”

在场几人听他这般梦呓,纷纷变了颜色。

元如昼神情震动,抽回手来。空洞的双眼定定看向徐行之时,那股哀伤又沉静的沉默简直叫人冷到骨子里去。

徐行之极痛苦地翻转着身子:“……师父,行之宁可死,我宁可死啊!”

孟重光扑上去,压紧徐行之死攥成拳的手,一根根把手指掰开:“……好了好了,师兄,没事了。”

徐行之眼皮微掀,疲惫地瞄了他一眼:“师父呢?我们昨日约了赏梅饮酒,师父怎生没来?害我在廊下冻了半夜……”

孟重光娴熟地哄他:“师兄,师父吃醉酒了,还在青竹殿里睡着呢。”

徐行之用力闭了闭眼睛,把头往后仰去:“……骗我。师父不在了,不在了。”

周北南啧了一声,把陆御九从自己脚上抱下,几步上前,伸手拍打徐行之的脸:“……对了,你提起这茬,我正好有事要问你呢。徐行之?徐行之!!别睡!”

孟重光目光的温度在从徐行之转移到周北南身上的瞬间便冷了数倍:“周北南,你做什么?”

周北南理直气壮:“我有事问他!”

孟重光厉声:“你别刺激师兄!滚!!”

他掌心燃起一抹厉光,隔空推至他肋下三寸,让周北南连退数步,直到撞上陆御九才停下。

一摔之下,周北南的火性也冒了出来,捂住被击打得肋骨隐隐闷痛的胸口,隔着几步指着徐行之喝道:“徐行之,你别他妈装死!四门之中谁人不知清静君最是疼爱你,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杀清静君?你起来呀,你倒是说呀!”

“清静君”三字似乎的确对徐行之有效。他难捱地喘息起来,伸手抓住胸前的衣服,似乎想要把心脏活生生从里面掏出来。

周北南意气一过,方才发现,徐行之哭了。

点滴泪水无声地从他眼尾处滑过,融入枕芯,将那沾了眼泪的缎面枕濡染成一片深色。

周北南见过徐行之发笑发怒,就是没见过他哭,一时间脸色都变了:“我,我……他……”

所有人看着他的眼神都不善起来,周北南尴尬不已,嘀咕着:“我就是听他提起来,想赶快问问……以前他在外头流亡的时候,他不提起,我也不好问……”

周望好奇地问:“清静君是谁?”

曲驰难得提高了一点声音,严肃道:“……阿望。”

周望立时噤声,但她发现,提起这人,大家均是一脸痛色。

元如昼望着躺在床榻上的徐行之,略有痛苦地低声道:“我不知道,当年我也只看到师兄从师父殿中被押送出来,师兄口中、身上,都是清静君的血。可能……可能……”

她转过眸光,往孟重光方向看去,语气中略含期盼:“师兄有没有告诉过你,他为何……”

“师兄不愿提,我怎么会多问。”孟重光取出手巾,用热水沾湿了,在徐行之的脸颊上一下下印着,“我根本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师兄出事时,我根本不在风陵山。”

作者有话要说:  除了重光外,每个角色的名字都是有由来的~

今天这首诗是温庭筠的《晚坐寄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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