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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皇帝的话,钟祖烨笑了,鲜血滑过他的眼眸,好像他流出了血色的泪水。
他用摄人心魂的语调说:“倘若皇上不愿背上煮豆燃萁的名声,臣愿替皇上承担一切,留个千古骂名。”
皇帝猛地看向钟祖烨,眼光像刀子一样,仿佛要将那人刺穿。
“若皇上不愿发兵,臣就跪死在这里。”
皇帝突然暴躁地将桌上的书卷奏章一股脑挥扫在地,他冲着钟祖烨咆哮道:“你要跪就出去跪,甭让朕看着你心烦!”
钟祖烨肩头颤抖了一下,随即便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了书房外,再次“噗通”一声跪下。
皇帝眼不见心不烦,索性不再思索这码事,吩咐下人将散落一地的书卷拾起,开始坐下批阅奏章。
可是没过多久,就听殿外一片哭嚎之声。皇帝出去一看,只见外面乌压压的跪了一片大臣,一个个哭天抢地的,大有哭丧的架势。
他们一见皇帝出来,就跟被饿了许久的家犬见着主人一样,膝行着往前拱,嚎叫着:“求皇上出兵征讨景王!汤兆隆不除,冀国江山不保啊!”
“皇上若不发兵,老身就一齐跪死在这里!”
皇帝登时眼前开始冒星星,他踉跄了下,身旁的太监正要伸手去扶,只见皇帝陛下两眼一翻,向后一仰就不省人事了。
***
李彪回来了。
他护送阮诗萍回到家后,就马不停蹄地连夜赶回了景平城。
不是因为他多么渴望回到景平,他只是渴望在汤兆隆面前表现出他是条听话的好狗。
回到了王府,没有人迎接,没有人欢迎,也没有人开心地抱住他,喊着:“你可算是回来了!”
所有人都跟以前一样该干嘛干嘛,甚至连一个眼神也不舍得施舍给他,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只有汤兆隆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哟,回来了。”
他还记得,在他要离开阮家府邸时,阮诗萍哭红了一双眼,搂着他的腰,泣不成声地说:“二虎哥能不能别走?”
他还记得,那圆滚滚少女的鼻涕眼泪抹了他一身。
他对少女说:“我必须得走,王爷让我回去。”
虽然他心知肚明,王爷命令他回去,并不代表王爷需要他。
当他看到北屋厢房出现了个三角眼道士时,他登时两眼就放出了光。他冲到那人面前,高声叫了句:“师傅!”
这声“师傅”,让王府上下皆是一惊。
景王妃猛地回过头来,用一种惊惧的目光打量着他;王府里的下人们也纷纷朝这边看来,围成一堆一堆的小声议论纷纷。
汤兆隆眯起了眼睛,眼里的情绪让人无法辨认,他说了句:“他就是你师傅?”
汤兆隆想起,当初他们去攻打南鲁时,李彪说“敌军翌日会偷袭我军”,结果真的应验了。他说他会占卜之术,这占卜之术是他师傅教授于他的。莫非这个“师傅”就是凌云志?
李彪蹭到凌云志身边,露出一张愉悦又单纯的笑脸。好像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找回了未及弱冠的少年本来的样子。
凌云志脸上泛起慈爱的神色,他拍了拍李彪的肩膀,问:“二虎啊,你我师徒二人真是许久未见啊!”
李彪重重地点了下头,眼睛里已泛起了泪花。
汤兆隆走过来,说:“没想到啊,你们居然是师徒俩。”
凌云志大笑了起来:“此事说来话长。”
于是汤兆隆邀了凌云志去书房坐了,李彪侍候在一边,听他慢慢讲来。
凌云志说:“当年贫道还未曾出家,虽身怀星象占卜之术,然而穷困潦倒,食不饱腹,便在这景平城内四处游荡。”
“那日行至一胡同巷,见一小娃拿着根麻绳往树上栓,我就问‘娃娃你这是作甚?’,小娃说‘我这是练走索。’,我就说‘娃娃将来有志于做个艺人?’,那小娃突然垂了头,不说话了,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我问他有何难言之隐,他说他虽想做名艺人,可他亲姐却对他的志向百般嘲讽与阻挠。”
“我说这好办,你除掉她不就成了?她若死了就再不能对你指手画脚了。”
听到这,西惜心头一颤,她看了看身边的汤兆隆,只见汤兆隆脸上并无震惊的神色,嘴角还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我就信口一说,没成想这娃娃还真就把她姐药死了。我瞅这娃娃骨骼清奇,将来定非等闲之辈,若不好好栽培,一株好苗子就得被耽搁了。于是我就收了他为徒,约定着每日卯时在这巷口见面,教授他占卜之术。那娃娃就是现在的李彪。后来,我进了那清风观当了道士,此后就不曾见过他了。”
李彪听到师傅将他的底细抖落得如此细致,不由得有些心虚,背后渗出一层冷汗。他悄悄抬眼看了看汤兆隆,见他依然神态自若,没有一点震惊与愤怒的样子,便稍稍安下了心来。
西惜心想,好啊你个凌云志,原来李彪小小年纪谋杀亲姐的事是你撺掇的,你还有没有人性啊!不过那李彪也不是什么好鸟,这俩人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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